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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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家中来了访客。”
  明远看着史尚的表情,就知道来客非常重要。
  他这位大管家为人鬼精鬼精的,看人也很准,史尚说是要紧的客人那就非常要紧。
  “那位姓吕,看年纪已过半百了,但他自称是您的——‘师兄’?”
  明远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年纪已过半百,依旧是自己的师兄的,就只有那位——“蓝田吕氏”中的老大,吕大临的长兄,吕大忠。
  吕大忠的年龄实际比张载还要大。但是他认为贤才不在年岁高低。在一次听了张载讲学之后,吕大忠便心甘情愿拜张载为老师,追随他探寻经义大道。
  但是明远在陕西的那段时间里,吕大忠一直在外任官,因此明远虽然住过他家的房子,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是什么风把这位大师兄给吹来了?
  要知道,明远当初打着入国子监上学读书的名号进京,但是却在这里“游手好闲”了一年!
  万一吕大忠来过问自己的学业,那该怎么解释?
  在史尚眼里看来,平素一向风流倜傥的明远似乎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连脸色都吓得煞白。他好心提醒:“要不要小人去通知哪位,能来帮郎君解围的?”
  明远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史尚,如此如此,吩咐了几句。
  然后他硬着头皮,回到自己家中。
  吕大忠正在花厅中等着明远,而且脸色颇为好看——
  不为别的,只为明远在花厅中的书案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排,是所有在汴京城中刊印的《横渠学刊》。
  明远在推广横渠先生的学术这方面,努力有目共睹。吕大忠看了想必也很欣慰。
  不管怎样,明远总算给吕大忠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明远赶紧上前,向吕大忠见礼,规规矩矩地拜见师兄。
  吕大忠正如史尚所形容的那样,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脸上额头上皱纹丛生。他与昔日横渠门下的“教导主任”吕大临眉眼五官十分相似,风格也十分相似,一开口便让人觉得他严厉不可亲近。
  因此,虽然吕大忠开口称赞明远过去不遗余力推广“关学”的举动,但明远还是有些战战兢兢,不敢多说,生怕多说多错。
  他小心翼翼地相询,才晓得吕大忠时任陕西路转运判官,这次来是上京磨勘的。
  吕大忠上京之前特地前往横渠,拜见过张载,因此得知横渠门下有三名弟子正在京中。
  吕大忠既然是张载门下年纪最长的弟子,自然担负有教导之责,见了明远,聊了两句,便询问明远这些时候在汴京的经历,以及是如何巩固所学的。
  这位大师兄一听说明远在国子监中的学籍被人挤掉,因此在这里蹉跎了一年,那对眉头立即紧紧地皱起。
  “远之,这一年里,你不会是……荒疏了学业了吧?”
  吕大忠抬头看看明远家的花厅,只见布置精美,各位稀有的玩器摆件放置在博古架上,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明远奉上来的茶水也不是凡品。
  虽然吕大忠早已听说明远这个小师弟“家境优渥”,但是此刻亲眼见到,还是觉得小师弟恐怕是“玩物丧志”,被汴京城的繁华给迷了眼。
  明远连连推说没有,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借着师长们寄来的学术文章,在汴京城中“自学”。
  然而吕大忠瞅瞅明远,也不觉得他是个能自学的样子,当即随手取过一本《横渠学刊》,道:“那么师兄就来考较考较你!”
  “亲爱的宿主,您要不要考虑使用一下‘引经据典’卡!”
  幻化成为建盏小茶盅的1127悄悄在明远耳边提醒。
  “暂时不用——”
  明远心里苦笑着婉拒了。
  如今他目标明确,“蝴蝶值”能省则省。不会为了在自家师兄面前维护这点儿面子就浪费宝贵的资源。
  再说,如果是《横渠学刊》上刊登过的内容,他都是认认真真拜读过的。将这些《横渠学刊》分送给朋友们的同时,他也有听过苏轼等人对上面观点的意见,甚至与朋友们进行过辩论。
  吕大忠若是问这上面的内容,他未必就答不上来。
  只是没办法“引经据典”,没那么“文绉绉”而已。
  正当吕大忠要开口考问的时候,忽听门外脚步声迅速响动,一个少年人清亮的声音响起:“师兄,是吕师兄来了吗?”
  一个身影在明远家花厅外出现,种师中冲着吕大忠就扑过来,抱着吕大忠的腰,将脑袋深深埋在他怀里。
  “师中……”
  吕大忠显然也非常怜惜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弟,伸臂轻轻的揽住他的肩膀,欣慰地道:“师中……几年未见,你长大了很多!”
  很显然,种师中曾经有一段时间与吕大忠一起,在张横渠门下读书。种师中启蒙甚至都有可能是吕大忠代劳教的。
  明远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搬的“救兵”是搬对了。
  种师中则像一条小泥鳅一样在吕大忠怀里扭着,皱着鼻子说:“进伯师兄,人家现在有表字了,叫端孺,叫端孺……”
  吕大忠此刻满脸慈父笑容,点着头道:“好好,叫端孺!叫端孺!”
  种师中却还不依不饶:“师兄还记得以前端孺最喜欢拽你的胡子吗?”
  吕大忠见明远在一旁低下头去,拼命忍住笑容,多少也有些尴尬,刚才那板着脸准备考较明远的气势已经当然无存。
  少时,种师中收起了他的皮猴模样,手中捧着茶盏,坐在明远身边,老老实实地与吕大忠说话。
  “进伯师兄,你进京来,怎么先找上了远之师兄?”
  “听闻你在国子监中读书,彝叔在军器监里当值,且师兄从未见过远之师弟,就问了路径,自己找过来了。”
  种师中便转头望着明远:“多亏了远之师兄,小弟才能进国子监。”
  明远:不要谢我,要谢还是得谢我那个“学渣”朋友薛绍彭。
  “师兄,这些日子在京中,多亏了远之师兄,时时指点我的学业,我才能在国子监里安安稳稳地学下去。”
  明远眉心一跳,转脸看向种师中,看见对方眼里的得意眼神,分明写着:“明师兄,这回得承我的情吧!”
  ——这个小戏精!
  明远顿时有种扶额的冲动。
  但此时此刻,明远也只能自谦:“指点学业真的谈不上,我能做的,也只是把先生和师兄们最近的文章,和对经义的最新理解传达给端孺。让他在国子监中,也能自有观点,能站得住脚。”
  吕大忠顿时再也不怀疑明远在汴京是耽搁学业了。
  因为种师中在国子监中学得很好,时常得到赞许,是在汴京城中都出了名的。横渠门下出了这样一名“天才少年”,甚至让所有陕西士子们都脸上有光。吕大忠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远之,刚才师兄误会于你,请千万勿怪!”
  于是他笑呵呵地取出随身携带的信件,递给明远:“先生和师兄弟们都有书信给你。”
  明远谢过吕大忠,连忙将书信拆开,一一看过。
  张载依旧在钻研经义理论,对于“生产力”与天地万物的关系思考得更为深入。这次依旧是寄了文章来,请明远归入《横渠学刊》,在汴京城中刊印。
  而明远最关心的消息,则都来自吕大临的书信。
  吕大临在信上告诉明远:去年木棉种植大获成功之后,横渠书院今年又选取了几种耐旱的长绒木棉,进行育种挑选。
  如今横渠镇各家各户见到木棉能纺纱织布,便家家户户在房前屋后种上一些。
  吕大临还说,托兄长吕大忠上京时捎上了几十斤优质长绒棉,请明远看看这样的木棉在陕西之外有没有销路。
  明远:当然!
  这怎么会没有销路?
  单是军器监为了制火棉,就能把这几十斤全都消化掉。
  吕大临还说:“酒精”也按照明远说的方法制出来了,已经送去军中医官那里,尝试给受外伤的士卒们“消毒”,现在不能说成效明显。但因为伤口化脓而丢了性命而士兵人数确实少了一些。
  只不过……吕大临在信上写道:酒精制出之后,引来一群馋嘴的小工偷喝,偷喝之后一个也没走远,全都醉倒在地,让横渠书院给逮了个正着,教训了一顿,又罚做了好几天的农活,才放走了的。
  明远看得心中大乐,心想虽然他还未正式涉足酿酒与制糖业,但是医用酒精已经率先问世了——好得很!回头得提醒1127结算蝴蝶值。
  吕大忠这时却在与种师中闲聊。
  “近来彝叔心情恐怕不会好,你若是有机会从国子监中出来,多与他聊聊天,开导开导……”
  明远顿时睁大眼睛:种建中……心情不好?这是怎么回事?
  他赶紧向吕大忠请教,这才听说:西军,竟是在西北战场上迎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大败,而种家不出意外地成为了背锅侠。
  第145章 千万贯
  种建中的亲叔叔种谔, 在鄜延路担任钤辖,主持一路军务,这事明远一直都知道。
  熙宁四年正月里, 种谔在啰兀一带大败西夏军队。随后,时任陕西宣抚使的重臣韩绛下令在啰兀筑城, 打算以此为据点,进取横山。
  种谔受命率军两万, 进取无定川。
  谁知道啰兀城刚刚筑成,陕西路发生了内乱。与啰兀城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后方庆州发生了兵变。于是朝廷下诏, 放弃啰兀城。
  三月, 种谔因此事受到牵连, 被贬为汝州团练副使, 到了四月, 又被贬为贺州别驾。
  明远并不太通地理, 根本不知道横山在哪个方位。
  好在张载教弟子时一向注重兵事,弟子们对基本战略地理多少都有点了解。因此明远书房里该有的舆图都有,明远当下将陕西一路的舆图都取出展开, 拿给吕大忠和种师中看。
  吕大忠曾在陕西任官多年, 对陕西缘边诸路的地理耳熟能详。当下将横山的大致位置指给两个小师弟看。
  明远一看便心中有数。
  这横山山脉横贯宁夏与陕西, 地势北高南低,可攻可守。而且此地能出产粮食与战马。
  如果大宋占据横山, 西夏党项人便像是头顶上悬了一枚利刃。西夏皇室所在的兴灵二州便完全暴露在宋人眼前。
  如果西夏占据横山,倒霉的则是大宋。
  没有横山,大宋就失去了最适合养马的地区, 大宋骑兵就发展不起来。
  而党项人则可以依据横山, 随时南下扰边劫掠, 即使遇到宋军抵抗, 也能很快退防,几乎能立于不败之地。
  范仲淹在西北时,就曾经与韩琦日夜商议,选练兵将,以期能够夺回横山,“以断贼臂”,并遣狄青、种世衡等名将,筑城屯田久守,才终于在宋夏边境上站稳脚跟。
  然而在一众主和派大臣的建议下,范仲淹终于还是壮志难酬,最后只能写下“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的词句,以表达自己的遗憾。
  但不管怎样,横山都是宋夏战争中,大宋最为看重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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