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击天下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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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守将桓宣、邾城守将毛宝、江夏守将纪睦纷纷向司马珂告急。
  虽然石虎误判了形势,加上当时的讯息落后,军情从江南到襄国往来都要近两个月,其实此时的司马珂已经解决了庾亮,荆襄一带的兵镇之兵都已退回,但是石赵这次驱兵南下,却是下了大血本,声势极其浩大,而且不知后续还会增兵多少兵马。
  襄阳和邾城都只有万余兵马,而纪睦虽然在襄阳有兵马三万,但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新兵。故三地守将不敢怠慢,一边坚守城池,一边急报都督六州军事的司马珂,向其求援。
  荆州的急报刚刚飞到京口,益州又传来急报。
  成国汉王李寿,率舟师三万,号称十万,乘船顺江而下,进攻白帝城。白帝城守将周抚,手中全部是新兵,又刚刚入驻白帝城,尚未站稳脚跟,自然不敌兴师动众而来的李寿,旋即被李寿攻破,只得率众退往梁州。而根据李寿的势头,极有可能顺江而下,进入荆州一带的大江,届时荆州便失去了大江之险,根本无法阻挡胡虏的南下。
  此时司马珂刚刚平定庾亮之乱不到两个月,接手京口之兵才一个多月,正准备好好整顿一番,为北伐和西征做好准备。却不料他刚刚喘过气来,又有敌军已先下手为强,羯人和氐人居然联手南下,入侵江南。
  对司马珂来说,这又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
  成赵两国,十万大军南下,号称三十万,似有吞并江南之志。
  消息传到建康,令朝野无不为之震惊,众世家大族更是惊得魂飞魄散。一旦被胡虏攻入荆襄之地,不但将给此地百姓带来空前的浩劫,胡虏还可能挥师东进,威逼建康。
  此时的东晋,正是名将的空档期,能够与胡虏决一死战的将领,恐怕也只有卫将军司马珂。毕竟其曾经有大破胡虏的赫赫战功在身,如今又掌六州兵镇之兵和大晋最强的北府兵。
  整个东晋,无论南北士族,都将视线集中在司马珂身上。
  虽说司马珂曾经大破胡虏,但是其终究是年纪轻轻,而且这次胡虏来势汹汹,派的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将。成赵两国的主帅,无论是胡勒十八骑之首的夔安,还是汉王李寿,都是一国之头号大将,作战经验极其丰富,颇有盛名。
  不管司马珂在过往之战如何战功赫赫,未尝一败,众士族终究是放心不下。毕竟,这一次可是倾国之战,而非局部的战争。将举国之运,交给一个十七岁的宗室,真的靠得住吗?
  许多士族心中,没有信心。
  有的人甚至提议让老将郗鉴出马,代替司马珂出征,但这个苗头刚刚冒出,便被郗鉴严词拒绝了。郗鉴说得很明白,他年纪已大,如果司马珂不行,他更不行。
  郗鉴这边碰了壁,有人又提议将宁州刺史邓岳调来,以抵御胡虏,毕竟邓岳在攻占夜郎诸郡立了大功,而且把宁州一带治理得井井有条。结果这个提议又被郗鉴所否决。郗鉴说得很委婉,也很明白,老夫不行,邓岳更不行。
  既然太傅坚持力挺司马珂,众南北士族也没了办法,但是终究心中惴惴不安。
  于是,司马衍便加司马珂为破虏大都督、假黄钺,全面负责抵抗胡虏之军事。
  但是,南北士族的这种不安的情绪,也影响了司马衍,加司马珂为破虏大都督、假黄钺的诏书发出之后,又派散骑侍郎、督学使者、司马珂的拜弟谢安,前往京口劳军,其实便是探听司马珂的口风,了解其对此战的信心如何。
  ………………
  京口,卫将军府。
  自从郗鉴撤离京口之后,便将太尉府给司马珂做了卫将军府,而司马珂在建康的长干寺左将军署,又成了郗鉴的太傅府,两人互相换了个官署。
  大堂之内,司马珂正召集桓温、谢尚、夏侯长、李颜、殷浩、朱焘、顾会和张澄等人议事,确认各项战前准备工作的进度,又安排了一些新的任务。
  刚刚散会,门口侍卫便传报谢安来访,司马珂嘴角勾了勾,让侍卫传谢安进来。
  谢安的来意,他当然知道,无非是朝堂上那些文武百官吓破了胆,想来他这里探探虚实,找找信心。
  不一会,谢安便手执羽扇,一袭青衫,翩然而来,满脸的笑意,神采奕奕。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是亲切的寒暄了一番,这才落座。司马珂命人奉上茶汤,两人一边喝着茶汤,一边聊着。
  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谢安倒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胡虏南下,满朝皆惊,一旦任胡虏进入江南腹地,则江南千万百姓都将卷入浩劫。贤兄身为破虏大都督,乃天下所望,如今大战在即,不知贤兄心中估算此战有几成胜算?”
  司马珂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了一根手指。
  谢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十成胜算?果然在贤兄面前,胡虏皆土鸡瓦狗也!”
  根据司马珂以往每战的表现,应该十成才符合司马珂的性格。
  司马珂一阵无语,苦笑道:“贤弟太高估愚兄了,胡虏猛如虎也,如今又倾两国之兵,号称三十万大军,都是能征善战之兵将,愚兄岂敢夸口十成胜算,此战危矣!”
  谢安不禁大惊,问道:“难道适才贤兄说的是只有一成胜算?”
  司马珂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一成胜算都没有!”
  …………
  第194章 让士族放点血
  谢安听司马珂这般一说,顿时懵住了。
  要知道,司马珂两年之前以五千对胡虏三万,数月之前以一万对庾亮四万,都是信心百倍,从未如此悲观。如今胡虏虽然号称三十万,按照惯例最多一半人,也就是十五万之众。而司马珂手里光京口之兵就达五万,江北还有五万大军,再加上邾城、安陆和襄阳之兵,不会比十五万少多少,却突然变得如此悲观,这明显不是司马珂的风格。
  但是谢安是何等聪明的人,当即明白了司马珂此番话语,必定是事出有因的,便问道:“若要七成以上胜算,则需如何?”
  司马珂冷笑道:“愚兄手中兵马自是不少,然则历来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数以万计的大军,外加运粮之民夫杂役,何止十万之众,京口之粮何以维系?南北士族,既恐胡虏南下,失其富贵,却又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只当抗胡乃朝廷之事,与己无关。彼等广占田园,隐匿人口,朝廷财政赋税不足,哪来的如许多的粮草供此大战?未有粮草,难道愚兄让将士们空着肚子去跟胡虏拼命?”
  司马珂当然是借机发怨气。北伧南貉,一群士族,个个巨富冒油,一旦胡虏杀来,就惊得魂飞魄散,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带着将士和胡虏血拼,却没有几个肯拔几根毛出来,资助大军。他并不是军粮不足,而是不忿既要自己种地产粮,又要带人拼命,而那群富得冒油的士族们只是呐喊几声,甚至还要怀疑他的指挥作战能力。这次不让南北士族,出点血来,他怎么会甘心。
  谢安一听,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司马珂的意思很明白啊,既然你们南北士族一个个担惊受怕的,生怕自己家族的富贵受到影响,倒是拔几根毛出来资助一下,光吼吼有什么用。
  谢安当即一拍胸部:“贤兄放心,粮草问题,愚弟定当禀报陛下和朝中公卿,务必为贤兄解决,绝不让将士们空腹出战。”
  司马珂笑笑,没有说话。
  谢安又问道:“除了粮草之外,不知贤兄还有何难处?”
  司马珂沉吟了一下,又道:“江南之地,江湖纵横,大江为固。当年东吴在赤壁大破曹操八十万大军,无非是因其船舶之利,北人难以企及,不得不以铁索连舟,故此误中周郎火计。如今襄阳、安陆及邾城,皆近江河之城,若是能得船舶之利,无论行军还是运输,皆可畅通无阻,如此大战便事半功倍也。然则京口之舟,各类大船不过五十余艘,其他艨艟之舟,亦不过数百,若是用来运兵及粮草辎重,最多不过万人。若是舍舟楫而步行,岂非弃长就短?我知江东士族,手中皆有战船,若是能资助大船及船夫水手若干,则可纵横江湖无敌也。”
  谢安一听,觉得甚有道理,当即哈哈笑道:“这个好说,我自与陛下和司空商议。”
  司空陆玩,是南方士族之首,这件事找他商量基本是没错了。
  司马珂笑笑,道:“如能得粮草、船舶相助,再添若干钱财、铠甲和弩箭等物,则胡虏何足惧哉?”
  谢安当然明白这个拜兄这是在借机敲南北士族一竹杠,当即大笑:“既然如此,则陛下及文武百臣便可放心了。”
  ………………
  谢安回到京师之后,立即将司马珂的意思委婉的传达了给皇帝和何充、陆玩等人。
  除此之外,谢安还将司马珂之言转达了给孙绰、许洵等一干文人。这些年轻的文人们,在孙绰等人的带动下,一个个开始舞文弄墨,为卫将军司马珂鸣冤,说是满朝的士族,将倾国之运的重担交给了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却隔岸观火,不肯帮助分毫。
  这些声音迅速传播开来,令诸世家高门纷纷羞愧不已。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世家豪门,还是很看重明地里的声望的。再说了,自东晋南渡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的大军压境,众士族是真的慌神了。尤其是那些北面的士族,更是深知胡虏南下的严重后果。毕竟中原被胡虏所占,还可以衣冠南渡,若是江南再被胡虏所占,难道投海不成?
  于是,南北各士族纷纷向司马珂解囊相助。一时之间,京口之地,大江之上货船接踵而来,挤满了渡口;通往京口大营的大道之上,也是车马络绎不绝。
  短短的半个月之间,众士族便为司马珂凑了稻米二十万斛,铠甲、弓弩等不计其数。更令司马珂欣喜的是,在这自来缺少马匹的南方,众士族居然还提供了三百匹战马。
  众南方士族,纷纷利用家族力量,居然短短的半个月之内,便为司马珂提供了两百艘斗舰。每艘斗舰,可载两百士兵。又有可载三四百人的兵船、可载数吨货物的货船数百艘,艨艟、走舸无数,以助司马珂纵横江湖,迅速驰援荆襄。
  南北士族的力量,一旦联合起来,极其惊人,甚至远远超过了朝廷的力量。
  在这场空前的危机之前,南北士族,达到了空前的团结,这恐怕是石虎等人始料未及的。
  ……………………
  京口渡口。
  江水滔滔,江风猎猎。
  江岸两旁旌旗密布,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整装待发的士兵,枪矛如茂密的树林一般刺向苍穹,锋芒凛冽的锋刃在阳光下闪出一片片夺目的光芒。
  一杆苍劲大旗,随风猎猎飞舞,正中绣着一个斗大“晋”字。
  江面上,艨艟、斗舰、货船、兵船等船只林立,堵塞了整个江面。
  尤其是那斗舰,长十余丈,船宽三丈,光吃水就达一丈深,战棚高一丈,舵楼和指挥台高一丈三尺,立在江面上如同一幢幢高楼一般。
  斗舰是名副其实的战舰,可一次装两百多人,在大江上行驶十分平稳,一般的风浪根本不足以撼动其船身,而且船的四周还有女墙可架设弩箭,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城堡。
  江边上立着一个高达三丈的三层高台,司马珂身着大红战袍,外披坚厚的防矢甲,身后披一袭大氅,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昂然登上高台。
  江面上的数万将士,齐刷刷的望向那高台上的无敌少年主帅,眼中露出尊敬的神情。
  鼓乐之声大起,司马珂整了整衣裳,接过身旁李颜递过来的三炷香,对着空中拜了三拜。
  焚香祭拜完毕,江面上和两岸的士兵欢呼声雷动,喊着“大都督”的吼声响彻云霄
  司马珂缓缓抬起头来,扫视了一遍台下,全场立即寂静无声。
  司马珂神色一凛,肃然陈词:
  “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夺我祖庙,掠我晋土。今又挥师南下,侵袭江南,司马珂岂忍江南千万百姓再遭屠戮?今奉天子之诏,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王师,义之所至,生死与共。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高台上的司马珂脸色激动而慷慨,声音透过丹田之气传遍两岸,清晰的印在每个人的耳中和心中。江面上一片宁静,只听到缓缓的江流水声、猎猎的江风声和司马珂那充满磁性和激情的声音。
  将士们个个热血澎湃,热泪满眶,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兵器,只觉全身气力无穷。
  司马珂誓词一毕,桓温立即振臂高呼:“凡我王师,义之所至,生死与共。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随后,江水上空立即响起了崩塌云霄的吼声。
  “凡我王师,义之所至,生死与共。苍天可鉴,江水为证!”
  ……
  其实,对于北府军和天策军来说,杀胡不用打鸡血,只要说出“杀胡”两个字即可。
  司马珂拔出腰中的秋霜剑,剑身直刺苍穹:“出征~”
  台下随即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呼喝声。
  “天策军,出征!”
  “北府神策军,出征!”
  “北府虎卫军,出征!”
  “北府骁烈军,出征!”
  ……
  战鼓咚咚,号角声声。
  江面上,千船竞发,百舸争流,帆影点点,波涛滚滚,随着猎猎的江风向大江上流汹涌而去。
  ………
  第195章 奇计
  从东往西,邾城是第一站,安陆第二站,最后才是襄阳。
  司马珂最担心的还是邾城,因为邾城之后,便是长江。若是羯赵占据邾城,与成国的舟师汇集在一起,便真的能马踏江南了。而最为重要的是,历史上的毛宝也是败在张貉之手,最后投江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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