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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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瑾彦盯着她的脸庞,眼睛一眨不眨,那眼神复杂,意味不明。
  一直没有听到回答,纪皖困惑地抬起头来迎向卫瑾彦的目光,那双眼里澄澈通透,卫瑾彦猝然垂下了眼眸。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纪皖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卫瑾彦的这幅模样,显然是有心事,难道他已经深爱上路青檬不可自拔?那到底要不要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他呢?
  “瑾彦,”她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这类人,可能感情对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吧,你也别太在意她,分了也就分了,说不定下一个会更好。”
  卫瑾彦的手肘架在膝盖上托住了额头,手指插入了头发里,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下一个……也不会更好……皖皖……我这辈子……可能都没那么幸运可以……”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藏的痛苦,纪皖彻底被吓到了,眼前的这个卫瑾彦还是她那个温雅从容、被无数女孩拥趸着的邻家哥哥吗?“瑾彦……”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想要安慰,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是如此得苍白。
  卫瑾彦深吸了一口气全,终于抬起头来,冲着纪皖笑了笑:“吓到你了吧,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这么晚了,要不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纪皖心里难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反正她也没地方去,就陪着卫瑾彦聊一聊吧,说不定能让他好受一点。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喝茶,抛开风花雪月,卫瑾彦的知识广博,思维敏捷,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再加上两个人曾经共同熟悉的邻居和同学,一聊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一看时间都过了零点了。
  纪皖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卫瑾彦却没有睡。
  客厅的灯光昏暗,将纪皖的脸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和小时候那带着婴儿肥的脸庞相比,此时的纪皖娴雅宁静,仿佛夏夜月色里的一朵睡莲。
  他定定地看了很久,直到窗帘的缝隙里透出凌晨的第一道曙光。
  纪皖醒过来时都快八点了,相比前几天失眠的状态,这一觉睡得还算香。
  一觉醒来,所有的烦心事却都没有消失,生活还要继续。
  和卫瑾彦告别后,她打车去上班,快到公司门口时留了个心眼,在车上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贺予涵的人影这才进了大厦。
  手机不得不打开了,十来个未接电话一涌而出,夹杂着好几条短信,微信更是有十多条提醒。
  “快给我回个电话,我保证不来打扰你。”
  “人都会做错事,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到底在哪里?”
  “皖皖,我很担心你。”
  ……
  最后几个留言全是这句话,一直到了凌晨三点。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似的,纪皖不由得跌坐在了椅子上。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小陈的声音传了过来:“投诉请往这边走,哎哎……你去我们经理室干什么……你这样我叫保安了……”
  门被撞开了,贺予涵站在了门口,眼神森冷,表情阴沉,小陈被他的模样吓得手脚都僵硬了,却还是敬业地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纪皖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贺予涵,神情淡漠:“你想干什么?难道我连冷静一下的空间和时间都不被允许吗?”
  “皖皖,”贺予涵低低地叫了她一声,“我找了你一个晚上,整晚都没睡。”
  他的神情的确有些憔悴,眼下发青,眼眶里都是血丝。
  小陈愣住了,讪讪地说:“你不是投诉啊……你是纪经理的……”
  “老公。”贺予涵冷冷地接了一声,“麻烦你出去,我有事情和你们经理说。”
  纪皖示意小陈先出去,贺予涵一脚就把门踢上了,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撑在她的椅背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皖皖,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就因为这件事,把我所做的一切都抹杀了吗?”
  “这是两码事情,不能混为一谈,”纪皖的眉头轻皱,“大家都冷静一下,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不行,”贺予涵断然拒绝,“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昨晚你到底在哪里?”
  纪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焰:“怎么,你还准备限制我的自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的确是我错了,”贺予涵恳求着说,“可你想想,我这样也是不得已的,你当初多狠心,宁可去求才见了几面的席衍也不肯求我,要是不出此下策,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第045章
  纪皖默然。
  贺予涵猝然抱紧了她,任凭纪皖挣扎都不肯松手:“皖皖,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别因为过去的事情吵架好不好?我以后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真的,我知道你把公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那会儿也只是吓唬吓唬你,怎么可能真能下得了手把公司挤垮?你真忍心不要我吗?你看看我,你离开一个晚上我就受不了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他用下巴轻蹭着纪皖的脸庞,带来刚冒头的胡渣粗糙的触感。
  纪皖的眼眶有些发热,喃喃的道:“你别这样……”
  “我要这样,”贺予涵固执地说,“我认错,可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你对我还是那样冷酷无情,我还是会这样做的,比起你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我宁可做个卑鄙的小人。”
  “你!”纪皖气结。
  “你骂我打我都行,”贺予涵在她耳畔放软了声调,“就是不许离家出走。”
  “好了,你先松开我。”纪皖低声说。
  “你答应原谅我了我才松开。”贺予涵不肯撒手。
  纪皖沉下脸来:“你要我原谅,先从尊重我开始。”
  这口气明显有了转圜的余地,贺予涵心头大喜,松开手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我要做事了,麻烦你出去吧,”纪皖淡淡地说。
  “我在这里陪你。”贺予涵小心翼翼地说。
  “你回去吧,上班时间不讨论私事,我们晚上再说吧。”纪皖坐了下来,随手打开了文件。
  晚上再说就意味着晚上不会失踪,贺予涵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我晚上来接你。”
  纪皖不置可否,贺予涵怕她反悔,立刻倒退了几步,出门前不放心地再次确认:“晚上不许再乱跑了,等我。”
  收敛了心神,纪皖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去。很多时候,忙碌是最好的忘情剂。
  中午的时候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简餐,等她回到办公室,手机上有一条微信,是贺予涵发过来的一条音频文件。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开来。
  清亮的吉他声响了起来,旋律非常熟悉,就是那首《亚麻色头发的少女》。
  这首曲子纪皖曾听过钢琴版和小提琴版,吉他版却和它们有着完全不同的风格,少了几分悠扬,多了几分俏皮,贺予涵的技巧很是娴熟,乐曲流畅动听,仿佛每一个音符都是情人间的甜蜜絮语。
  纪皖靠在椅子上听了一遍又一遍,闭上眼睛,贺予涵仿佛就在她眼前,执着地一遍遍在耳边追问:我和他谁的更好听?
  那浓郁而热烈的感情,透过这音符,直撞入她的心扉,胸口深处不由自主地就随之柔软了起来,她有点想哭。
  别再深究了,有时候,生活可能需要妥协,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到十全十美呢?
  如果彼此相爱,那就当是她为了爱情做一次让步吧。
  既然不再纠结,工作效率就变得快多了,纪皖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把谈好的合同细节发送给了席衍下面负责橙子科技的江经理,这次的融资,所有事宜都是纪皖全权负责的,不过,这最后的合同总要让他们过目一下。
  算了算时间,这将近一年的功夫,席衍在橙子科技投入的这五百万增值五倍,投资金额虽然小,但盈利率应该能够笑傲他其他的项目了吧。
  合同发送过去以后,纪皖给江经理打了个电话,江经理很是热情:“合同收到了,刚好我们席总在,他说过来和你面谈,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纪皖有些莫名其妙,席衍对这五百万的投资向来都不放在眼里,今天这是发了什么大兴,居然亲自过来谈合同。
  正想着呢,外面热闹了起来,纪皖出去一看,席衍带了下午茶过来派送,公司里的人一人一袋小点心和咖啡,大家都喜笑颜开,一个劲儿地感谢席总,尤其是几个小姑娘,眼睛里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
  纪皖忍不住扶额,席衍真是四处散桃花,连自个儿公司都不放过。
  一见纪皖,席衍便拎着一袋东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来,犒劳一下为公司腾飞添砖加瓦的纪经理。”
  纪皖接过口袋,里面是一盒精美的马卡龙,外加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
  席衍自来熟地坐在办公室的木沙发上,自然地舒展着手脚,只是没过两秒就皱起了眉头:“这沙发太硬了,我给你换一张舒服点的,下次累了还可以躺一躺。”
  “别,”纪皖深怕他来真的,“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要那你们办公室的标准来要求我。”
  席衍无奈地说:“你看你,这么省钱干什么?公司要发展总不能总是挤在这种破地方吧?来洽谈业务的一看到这门面就吓跑几个,以为你没实力,商场摆的就是派头。”
  纪皖正色说:“我觉得挺好,我们靠实力说话,不需要那些夸夸其谈只看外表的合作者,这次李总过来就对我们的状态很满意。”
  “好好好,你喜欢就行。”席衍投降。
  “合同看了吗?有什么问题需要修改?”纪皖说到了正题。
  “你拿主意就好,你办事我放心。”席衍浑不在意。
  纪皖无语了:“那你过来干嘛?就为了给我们送下午茶?你家公司就这么闲?”
  席衍忽然敛了笑容,神情严肃地看着她:“我来干什么你该知道,你和予涵昨晚怎么了?就算有天大的问题,你也不能一跑了之啊,你知道我们俩昨晚有多担心吗?”
  纪皖愣住了,仔细一看席衍,他和从前一样拾掇得帅气而时尚,可眼睛里却布满了红血丝,好像也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你……你也找我了?”纪皖呐呐地说。
  “废话,全市所有的大中旅馆和酒店我们都找遍了,你姥姥家、田蓁蓁那里都派人去守着,”席衍一想起昨晚没头苍蝇一样的状态就有点后怕,“甚至连医院和警局都去找了,深怕出了车祸,皖皖,如果予涵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那也是因为他太爱你了,别人不知道,我这些年看得一清二楚。”
  纪皖苦笑了一声:“你这是来当说客吗?”
  “不,不是说客,我是真的盼着你们俩能好,那种天长地久的好。”席衍心里苦涩,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隐秘的奢望永远沉在心底吧。
  “好了,我知道了,”纪皖笑了笑,“谢谢你了,席大媒婆。”
  席衍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纪皖。
  这下轮到纪皖纳闷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么了?”
  “昨天……是不是我告诉你的话让予涵漏了馅?”席衍艰难地问。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纸包不住火,他还以为他做的事真的能瞒天过海一辈子吗?”纪皖冷冷地说。
  席衍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长吁了一口气:“皖皖,以后我和你说话都要留个心眼了,你这是在坑我啊。”
  “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纪皖敏感地问。
  “没有!”席衍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只是打个比方,没想到我阴沟里翻船,居然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套出话来,实在太有损我一世英名。我决定自罚自己一个星期的禁闭,向予涵谢罪!”
  下班的时候,贺予涵来接她。上了车,两个人都有点沉默,一路回到了家里。
  佣人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吃完了晚饭,纪皖在书房里看书上网,和田蓁蓁聊了一会儿天,不一会儿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她刚从书房走出去,就看见贺予涵靠在对面的墙上看她,那眼神黝黑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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