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惹诡事件簿 第2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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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截骨偶是他折断自己的肋骨雕成的,之所以要做出那截骨偶,是为了让在蛮荒狱中消散的鬼魂少女重回人间。
  她像极了她,但桃桃知道,她不是她。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三百年前?
  那少女到底是谁?是她的前世吗?
  桃桃脑海中混乱一片,她又听见了那道奇异的钟声。
  于天地之中诞生,钟声一鸣万邪退散,桃桃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帝钟,无法被品级所限制,混沌冢三百年来没人能够敲响至尊法器。
  可帝钟为什么会在南宫尘身上?
  不等桃桃细想,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幻。
  这次没有尸山血海,没有邪气之夜,桃桃回到了最开始的白色空间。
  在她的正前方,一尊如山般大小的巨钟直直矗立。
  她仰头也难以看到它的峰巅,巨钟之下,一抹人形的光影正凝望着她。
  光影只有形状,没有五官和面孔,也没有性别。
  它望着桃桃,声音空静:“帝钟已然蒙尘,鸣钟人又在何方?”
  桃桃本能觉得这道光影是帝钟的化身。
  她怔了怔,还未开口,却见光影朝她伸出了手:“我等你,很久了。”
  桃桃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迈脚朝它走去,她将手搭在了它以光化成的虚幻之手上。
  刹那间,钟声再鸣。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都是她的幻觉,但此刻的钟声就在耳边。
  锵金鸣玉,含宫咀徵。
  桃桃很难去形容这声音,只知道钟声一出,就如南宫尘教她卧雪印那日,这世间所有的污垢、阴秽通通被涤荡个干净彻底。
  桃桃终于从那身不由己的幻觉之中挣脱,不知何时,她置身于一个宽阔明亮的空间。
  没有架子、没有灵物、没有术书。
  她目之所及只有正前方悬于钟架之上的一口金色小钟,耳之所听只有悠扬不绝的连绵钟声。
  桃桃抬头,钟后的墙壁上悬着一副古画。
  一座洁白的高塔矗立在喧哗人间,在高塔之下,身穿白袍的人将手搭在满身脏污的少女的发顶。
  桃桃缩紧了瞳孔。
  因为她看见,画上的少女长着一张和她一样的面孔,和她于刚刚幻境之中所见别无二致。
  那不是幻境,那是真的。
  三百年前,真的有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孩存在过。
  桃桃环顾四周,这里仍然是藏库,或者说是在藏库之内的另一个空间。
  如果不是帝钟的召唤,她只能看到藏库的景象,无法发现这处空间。
  此刻,她的手放在帝钟炙热的金色钟面之上。
  钟面上缠绕着一条条凄厉的恶鬼纹路,极细极小,凑近才能看到,面目虽狰狞,却极其生动,像是活体被困在了钟里不得超生。
  帝钟的钟声不绝于耳,桃桃回头。
  钟声一出,周围的结界顷刻间破裂。
  她看见身后关风与震惊的神情,他身边放置着南宫尘的木偶身。
  南宫尘的灵魂离体而出,退到远处的墙边。
  帝钟的钟声化为音波朝他击去,每多一道落在他身上,他身形就虚渺一分。
  帝钟鸣,天下清。
  帝钟的钟声是一切邪祟的克星,南宫尘也不能例外。
  元天空试图为南宫尘挡住那钟声,可帝钟的声音无形无质,不是他能对付的。
  九九八十一响,分毫不落地击在南宫尘身上。
  将他硬生生从木偶身里逼了出来,将他逼退至墙边,将他身形击得透明,虚弱不堪。
  桃桃木然的脑子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那三百年没有响过的帝钟在她手下发出了清鸣。
  困住帝钟的结界打开,这神秘强大的至尊法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它甚至还击伤了南宫尘。
  任由帝钟的钟声落在南宫尘身上,即便是他也未必能承受。
  桃桃缩回帝钟上的手,提剑挡在了他的身前。
  悠扬的钟声撞入她的身前瞬间消敛,归于平寂,消失无踪。
  南宫尘眼眸平静,他身体透明得令桃桃心惊。
  还不等她来得及询问他的伤势,桃桃看见李鹤骨站在了藏库的门口。
  钟声响了八十一道,足以让藏库之外的他也听到。
  他一步步踏入藏库,没有一个人开口,安静得有如万物休憩的寂静之夜。
  李鹤骨站在桃桃面前,神色虽然淡然,但眼眸中的诧异是掩饰不住的。
  他问:“是你敲响了帝钟?”
  帝钟的结界是李鹤骨亲自布下的,灵力在他之下绝对无法发现并突破隔绝帝钟的结界。
  桃桃不仅找到了帝钟,还敲响了它,那一刻的钟声别说这小小的藏库之内,恐怕此刻混沌界内的灵师没有人听不见。
  桃桃并不清楚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破李鹤骨的结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敲响帝钟,更不知道她为何能敲响帝钟。
  帝钟被敲响带给李鹤骨的诧异只是一瞬,桃桃挡在南宫尘的身前,他的目光很难不落在那虚弱的鬼魂身上。
  南宫尘。
  在关风与递交上的灵师名单中,李鹤骨一眼看到了这个名字。
  昨日在院里,他逆光站在桃桃身后,五官虽英俊,但带着一些尘世的钝感,让他虽然疑心却难以分辨,今日早先所见仍如是。
  此时此刻,木偶身被置于一侧,前日所见的钝感在这鬼魂的脸上看不到一丝。
  他五官精美不似凡尘之人,眉眼淡泊,其中不掺杂一点情绪和波澜。
  南宫尘脱离了木偶身,此刻只是一道虚无的魂。
  但桃桃知道,以李鹤骨的修为必然是看得到他的。
  李鹤骨的目光游移到帝钟背后的那副古画上,脸上带着一抹旁人无法理解的苍凉:“真的是您……”
  桃桃见李鹤骨这样专注地盯着南宫尘,以为李鹤骨想要动手收伏他。
  南宫尘身受一百零八道天雷,灵魂本就虚弱,更别说他刚刚还被帝钟所伤,李鹤骨真想对他出手,他未必是对手。
  桃桃朝南宫尘靠了靠:“师祖,他不是……”
  话说到一半,她呆滞住了。
  关风与和元天空也呆滞住了。
  灵师界那声名赫赫、做了混沌冢八十年鸣钟人,地位无可企及之人。
  ——他一摆衣袍,缓缓朝她身后的南宫尘跪了下来。
  而南宫尘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能让人读懂的神情。
  他沉默中带着极致的平静,漠然与跪在地上的李鹤骨对视着。
  *
  入夜。
  桃桃抱膝坐在关风与院里的木秋千上,菖蒲花在月下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华。
  自从回来以后她就一直缄默地坐在那,不说话盯着花丛看了很久。
  关风与为菖蒲花田浇完一遍水后,站在了秋千架后。
  秋千是他上个月听说桃桃要来闽城参加灵师选拔赛后扎下的。
  小时候清风观也有这样一个秋千,桃桃总喜欢坐在上面发呆,就像现在一样。
  傍晚,在李鹤骨朝南宫尘跪下之后,所有人都震惊住,只有南宫尘是平静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藏库,桃桃想追,却被李鹤骨拦住。
  李鹤骨没有做任何解释,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桃桃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觉得现在心里无数念头和想法纠结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桃桃看见了关风与在月下的影子,她轻声说:“在第六大道时,明师告诉我,藏灵身生来就是为了成为天命之人的祭品,所以本身不会有任何属性,他的心给了我,神圣净化原本该是他的属性,我的命是他给的,体内的属性也是他给的……”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南宫究竟是谁。”
  史上只出现过一个神圣净化属性的灵师。
  桃桃从前不清楚那人是谁,但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她要是还猜不出来,就真是笨了。
  ——他的画像能被悬于混沌冢的藏库,他能出现在帝钟的记忆之中,他能令李鹤骨见之即跪。
  除了混沌冢的初代鸣钟人,神明投落在人间的化身,那位神秘却强大的九株灵师外,还会有谁?
  怪不得他附身林泉时身上有鸣钟人印,鸣钟人印原本就是他创造的,他当时为了能解释如何躲过邪神一击故意留在林泉身上的。
  怪不得他虽然是邪祟却又处处不像邪祟,他能破开炼狱之门,身受一百零八道天雷灵魂还没有破碎。
  怪不得富贵“第一次”见面就和他亲近无比又恭敬,它虽然喜欢他,却从不敢飞到他肩膀以上的位置。
  怪不得他的心脏是雪白之色,能随手为她种一株灵脉,能于息土境中教她画卧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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