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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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秦老爷子心里有气不想再开口,而唐云瑾则完全不打算主动打破僵局,她来看秦老爷子只是出于礼貌拜访秦家家主,不是因为他是秦枭的父亲想刻意讨好逢迎,也可以说正因为他是秦枭的父亲,所以对老爷子的某些想法和做法才更加无法认同。
  再说老爷子话里话外挤兑她,难道她还要受着吗?若真的是一心为秦枭着想,怕他看上的非良家女子才故意挑剔她也就罢了,分明是对她有偏见,又想促成商业联姻才看她不顺眼,那她也没必要客气。反正她的印象已经很差了不是吗?
  老爷子因为被一个小辈反击觉得失了面子,偏偏又因为都不是直截了当得说出来他也没法指责什么,只能把气憋在心里,但唐云瑾却是该说的都说了,可一点不觉得心里有气,有也只是为秦枭气,气他有这么个只知道考虑家族不顾及儿子心里想法的父亲,其他的,尴尬?
  唐云瑾还有心情和秦枭勾勾手指你碰碰我,我碰碰你地交流感情,有什么好尴尬的?
  秦枭也被唐云瑾的小动作安抚,再想想老爷子一直都是如此,他现在再去介意也没有异议,他早已经对父子之情不报以希望,即便是老爷子想缓和,为了他娘,他也做不到!何况老爷子还对唐云瑾如此。
  “若是没别的话要说,你们就——”沉默了好半天,大概是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以及唐云瑾和秦枭光坐着不说话,又不离开的态度,秦老爷子终是先开了口,只是还没等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骚动打断了。
  房里的三人齐齐向门口处看去,隐约听见有人的惊呼声,还有野兽低咆的声音。
  “黑焰?”唐云瑾有些奇怪,黑焰怎么忽然叫起来了?是外面来了什么人吗?
  “外面在吵什么!”本来心情就欠佳,这下老爷子可算是有了发泄的对象了。
  这可是在主院里,面前还有个外人在,这么闹腾毫无礼数可言秦老爷子自觉失了面子,心里恼火得很。
  “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听见里头老爷的声音,立刻有人回应,“老爷,是安小姐来了,可是,外面这只畜生不让安小姐进去,也不让我们靠近!”
  畜生?秦老爷子皱眉。
  “什么畜生?”
  唐云瑾道:“老爷子,那是我养的一只豹子。”
  “你养的?”秦老爷子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确听人说过唐云瑾养了只不得了的野兽,他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把那只野兽也领过来了。
  “那它这是发什么疯?野兽生性凶残,你就这么把那畜生放在外面,若是伤了人怎么办!”秦老爷子的语气里习惯性地带上了教训小辈的严厉。
  外面来的可是他很喜欢的安凝,若是把按您给伤了怎么办!想到此,秦老爷子心里对唐云瑾的不知轻重更是不喜。
  唐云瑾道:“老爷子放心,黑焰不会随便咬人的,只是对生人的靠近比较戒备罢了,野兽并不是生性凶残,只是本能使得他们更谨慎罢了。”所谓凶残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动物也有动物的活法,又岂能用人类的标准去衡量?
  秦枭看老爷子又有要发火的迹象,怕唐云瑾又被迁怒,率先开口道:“云瑾,让黑焰安静下来吧,免得外面的下人把它伤了。”
  秦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怒瞪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明明搭理铺子方面是最出色的,怎么到了唐云瑾这边却如此不可理喻!下人能把那只畜生伤了!这分明是说反了吧!
  唐云瑾唇角勾起笑容,“也好,要是外面的人不明情况得主动攻击,黑焰可就不只是低咆警告,而是直接扑上去撕咬了。”
  秦老爷子眼皮一跳,回忆起过去听说过的一些关于误入辉云山深处的人最后发现时身上被野兽撕咬得身上肉块一块一块的,莫名背脊一凉,他可不想在自己家里看见那种凶残的场面。
  唐云瑾见秦老爷子面色阴沉,只当没看见,转过身冲着门口喊了黑焰一声,然后在老爷子看不见的角度讽刺地扯了扯唇。
  秦老爷子只知道黑焰在外面对人咆哮似露出了凶性,却不知她早就叮嘱过黑焰不能随便伤人,除非有人对它产生威胁,换句话说,就算外面的人没人敢对黑焰这么一只野兽动手,但若是对极为敏锐的野生动物抱有哪怕极小的恶意,人察觉不到黑焰也能轻易察觉。
  有人对它抱有恶意,难道还指望它能当没看见吗?它可不是人,还要顾及着身份背景,对动物而言有威胁的就要除掉,有恶意的也要除掉,就这么简单。
  那么,又是谁对黑焰有恶意呢?一般人乍然见到一只凶猛的野兽只会避恐不及,不会主动凑上去,除非……是认得这个野兽,或者该说是认得这个野兽的主人,唐云瑾。
  刚才外面的下人说来的人是谁来着?安小姐,安凝?唐云瑾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秦枭对野兽的本性了解没有唐云瑾深刻,却也知道黑焰一直以来从不曾出现过不小心伤人或无故露出防备攻击的姿态,也隐约猜到必然是外面有什么威胁到了它,再思及下人说的安凝的来访,眸色渐深。
  很快,外面的骚动就停了下来,秦老爷子心情比之前更糟了。
  在自家的地方,还是在他房间的门口,外面还有好些秦家的下人,可要让来看他的安凝进来还得经过唐云瑾这个外面的人的同意,那只畜生才给放行,老爷子能不气吗?
  人老了,随着子女的成长,对家里的控制能力也比不过从前,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对于掌控别人更加执着,之前秦家一间铺子被砸便气晕也是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唐云瑾的作为也无一不证明她是不受老爷子掌控哪怕是一丁点的质疑的,简直可以说是火上浇油!相比之下安凝却一直都很顺着秦老爷子,且每次见面都贴心地说着关心的话,乖巧懂事,知书达理,极大地满足了老爷子的心理。
  这也是秦老爷子格外喜欢安凝的主要理由之一,就因为这么个理由,哪怕是在后来因为秦枭的拒绝安家暗里打压秦家生意时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对唐云瑾只要有一丁点的小事就全部怪到她头上来,将对她的印象一降再降相比,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轻柔的敲门声响了两声,不等外面的人开口秦老爷子立刻以对唐云瑾完全相反的积极态度道:“是凝儿吧,快进来。”
  唐云瑾嘴角一抽,和秦枭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出意兴阑珊,然后不禁为彼此相似的心情会心一笑。
  谁管老爷子和安凝怎么折腾,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意便好,管其他人作甚,到头来也不过是白费心机,就当是看一出免费的狗血戏好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着一身白色荷叶裙的安凝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手里端着从下人手里接过来的热茶水走了进来,先是对秦老爷子恭敬地点头问好,“秦伯伯好,凝儿来看您了。”
  一直沉着脸的老爷子此时神色也柔和了下来,唐云瑾居然还惊悚地发现老爷子嘴角有一抹笑容。
  如此大的变化,知道的人明白他这是对自己看上的儿媳妇满意的表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爷子又要梅开二度呢,唐云瑾带着点恶意地想起了现代那些随处可见得有钱老人娶年轻美女的新闻。
  倒了一杯热茶送到秦老爷子面前后,安凝又对秦枭和唐云瑾笑了笑,“秦大哥,唐姑娘,之前我就听吓人说唐姑娘你今天也来看秦伯伯了,唐姑娘有心了。”
  唐云瑾淡然一笑,“老爷子是枭的父亲,我来探望也是应该的。”就算她有心了,也轮不到安凝来说吧?
  安凝却是注意到她对秦老爷子与自己不同的程度,笑容看起来真诚了不少。
  “茶没了,唐姑娘请喝茶。”安凝又给她和秦枭各自重新倒了杯热茶。
  那种举手投足间带着的若有若无的主人姿态让唐云瑾想不多想都不行,余光瞥见秦老爷子越发满意的表情,只觉得格外好笑。
  光摆姿态又有何用?安凝若那么想成为秦家人,除非她确实能嫁进来,比起讨好不论做什么都不可能让秦枭妥协的老爷子,还不如想办法对秦枭这个本人多努努力呢,虽然不见得有用。
  不过对古人而言,父母之命等同于他们心里的圣旨,少有人会反抗,也少有人认为会有人反抗,尤其是在秦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所以安凝吧目标定在秦老爷子身上倒也不算奇怪。
  唐云瑾神色自若得喝着热茶,笑道:“这种倒茶的小事让下人做就是了,安小姐是客人,怎能让你动手,若让外人知道了,怕是要说秦家怠慢客人呢。”
  安凝和秦老爷子神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谁说不是呢?外面谁不知道秦枭早就拒绝迎娶安凝?安凝这会儿又摆这种主人家姿态故意给人看,让人知道了只会在背地里说她还没死心,一个女儿家主动到男子家中来抢着做丫鬟该做的的倒茶水的事来讨好老爷子。
  很好听吗?还真觉得自己做的事能让唐云瑾不悦?她只会觉得可笑。
  “凝儿,别观战着,到我这边来坐。”秦老爷子开口对安凝招了招手,后者也笑着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若不是场合不对,唐云瑾还真想吹一声口哨,瞧瞧这前后完全不同的差别待遇,安凝只是露出了那么一丁点为难黯然之色,老爷子就心疼了主动给人解围,怎么到她身上了却是处处变着法地针对打压呢?
  唐云瑾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红翡玉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老爷子可知道秦枭已经把他娘给他的遗物,也是给儿媳妇准备的信物给了她?秦枭不会没事主动和老爷子提此事,知道的人除了云霄云卓,也不过是景天白,苏尘以及……安凝。
  安凝会不会说她还真有些吃不准,一方面安凝出身不错,又被誉为凌城第一美人,被她这么一个乡下来的样貌也不如她的女子胜了心里肯定觉得丢面子,能主动说秦枭连信物都给了唐云瑾,她实则彻底输了吗?
  可另一方面,若是告诉老爷子,说不定还能让老爷子命令秦枭把镯子收回来,说不定她还有可能有机会得到镯子。
  前提是,她觉得老爷子真能让秦枭把镯子要回来。
  秦枭的娘和老爷子当年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却也知道秦枭和老爷子的关系并不亲近,所以……安凝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唐云瑾侧过头看了秦枭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秦枭懂了她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老爷子还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再一次气晕过去?
  “秦伯伯,您身体怎么样?还很不舒服吗?若是有哪里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可不能瞒着。”安凝关切地看着秦老爷子,字里行间浓浓的不加掩饰地担忧和关心。
  秦老爷子道:“没事,不过是些小问题罢了,我身体好得很,凝儿莫要担心。”
  安凝微微嘟起嘴,“什么小问题,我可是特意去问过管家了,管家说秦伯伯你得好好养着,不能动怒,也不能劳累,还要按时喝药多加调理。”
  秦老爷子道:“别听他们胡说,我好得很,不过是最近天气有些热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
  “天气热吗?”安凝扭头看向唐云瑾,笑道:“若是如此,云记不是有不少味道可口的消暑冷饮吗?秦伯伯可一定要尝尝才行,味道都很好。”
  秦老爷子抬头看了眼唐云瑾,后者道:“若老爷子觉得天气热,我可以让人多拿些冰块过来给屋子里散散热,不过冷饮还是不要随便吃得好,老爷子身体现在还有些虚,虽然天气是热了些,但若是体内入了寒气,冷热交替对身体也有负担。”
  安凝神色一顿,很快受教地点头,“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还是唐姑娘想得周到。”
  秦老爷子拍拍安凝的肩膀,“不用操心我的事,倒是凝儿你,我听人说最近你已经开始帮着搭理安家班的事?”
  安凝面上露出几分腼腆的笑容,谦虚道:“只是想帮家里分担一些,不过我能力有限,能帮的并不多。”
  “你就是谦虚。”秦老爷子摇摇头,安家就两个小辈,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安信,一个是内外兼修,自容秀丽又有聪慧头脑的安凝,两相比较,孰好孰坏立竿见影。
  唐云瑾和秦枭默默地看着秦老爷子和安凝彼此亲近地互相嘘寒问暖询问近况,谁也没打算插嘴进去,他们聊得来就让他们聊去好了,她可是一点都不介意当个背景。
  “秦伯伯,等你养好了身体到我们戏班子去看戏吧,最近安家班新拍的那些戏都很不错,秦伯伯看了一定也会很喜欢。”
  “我听说了,虽然没亲眼看过,秦家也有些人去看过,回来都说很好看。”秦老爷子脸上也有了些兴趣,“那些故事似乎就是杨家班的那个浮云先生写的故事吧?确实很不错。”
  唐云瑾扫了眼秦老爷子,关于浮云先生就是她的事情,杨家班一直没对外说,安家那边也没有提过,也是她当时和他们谈的时候就说过不要宣扬,所以秦老爷子不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安凝在打理安家班的事?之前也有过这种风声,但那时也只是传闻,据她了解,有安信压着,安凝又是女儿家,实际是管不了安家班太多事的,过去也不过是帮着搭理绸缎庄,凌城的绸缎庄是安凝的陪嫁这点在水平相当的家族内不是秘密,可戏班子就不可能作陪嫁了,因此一直都是由安二叔和安信打理。
  秦老爷子既然提起这事,怕是所谓的打理是真的有了些实权。这可就有意思了,为什么安家会宁愿让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打理戏班子,却撇开了唯一的继承人安信?
  而且之前还没注意到,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安凝给人的感觉的确有些变化,乍看之下和从前一样温柔婉约,可实际上那双柔得出水的双眸却多了些说不出的东西,谈不上凌厉,却也有了点成长的样子,若以前的安凝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那么现在便是正在步向成熟的路上?或许吧。
  安家会越过安信让安凝打理戏班子,怕是和她脱不了干系。安信在杨家班一事上可是相当拖后腿,惹麻烦能力堪称一绝!安凝的事她是没多关注,但安信,杨松的确说过安信的在戏班子的权利被架空了不少,她本以为是让安二叔管,没想还有安凝插一手。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目前安家班和杨家班不论背地里如何,面上的关系看起来是没那么僵了。
  “说起来那个什么浮云先生确实很了不起,能写出那么多为人喜爱的故事。”秦老爷子问道:“凝儿,既然安家班能弄到那些戏本,想来也是认得那位浮云先生吧?”
  安凝不经意地看了眼唐云瑾,后者笑得淡然,如果安凝打算告诉秦老爷子,她并不反对,也可以说她也很感兴趣,想知道老爷子如果知道在他心里似乎评价不错的浮云先生就是她,老爷子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安凝可不知道她的想法,只知道唐云瑾不反对告诉秦老爷子,又想到她都特意上门来看望,秦老爷子又是秦枭的父亲,唐云瑾确实没必要藏着,便也放心地直言道:“是认得,秦伯伯你也认得的。”
  “我也认得?”秦老爷子一怔,“我可不认识什么写戏本的先生。”别说那个素未谋面的杨家班的戏本先生,就是安家班的他都不认得,也不感兴趣。
  安凝对唐云瑾笑了笑道:“浮云先生就是唐姑娘啊,秦伯伯。”
  “什么!?”秦老爷子一惊,猛地转向唐云瑾,后者笑着点头。
  “不才那位所谓的‘浮云先生’确实就是我。”
  “这么说,杨家班和安家班拍的那些戏的戏本都是你写的?”秦老爷子难掩震惊。
  唐云瑾谦虚道:“不过是随便写写打发时间的东西,让秦老爷子见笑了。”
  秦枭,安凝:“……”随便写着打发时间的戏本却让各个戏班子奉若珍宝,抢着想弄到手,更是为她赚了十数万两,这所谓打发时间的手段可真够大手笔的。
  ☆、233 回应
  秦老爷子得知唐云瑾就是他难得关注,且颇为佩服的戏本先生后,心思难免复杂。
  本来没见到唐云瑾之前他只觉得这个出身低微的小姑娘各方面都不如安凝,也不能给秦枭多大的帮助,可唐云瑾面对他时丝毫不弱势的态度,以及能把一家铺子经营到整个凌城几乎人尽皆知也属不易,现在又发现不但如此,她竟还能写得出那些脍炙人口的故事,能不心思复杂吗?
  若肚子里没点墨水,怎么可能写得出那些故事?有些故事背后所蕴含的一些道理,却是比那些书中所言都要引人深思,单从这一点就可以说,唐云瑾在学识方面丝毫不必安凝差,更甚者,秦老爷子不愿承认的是,在不知道浮云先生身份之前,他还曾以为浮云先生该是个学富五车,连自己都自叹不如的才子,年岁不会低于他。
  可是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才子,唐云瑾,年岁不下于他?他的推测在唐云瑾面前完全就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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