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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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三世两张脸上同时一沉,正待反唇相讥,周晖却猛一抽刀,重力将他硬生生逼退数步!
  “不用废话,”周晖用刀尖指着降三世明王黑血横流的身体,面色冷淡没有表情:“——刚才是哪几只手拉住的凤凰,准备向它们告别吧。”
  ·
  同一时刻,瀛台。
  警卫员密密实实保护住中心建筑,每一个人都抬头仰望黑天,脸上充满了惊慌和不安。
  门前空地上,神完天司盘腿而坐,默念经文,一手合十,另一手紧握金刚杵,藏袍在狂风中飞舞如天神降世。
  在他面前,死气如巨龙般裹挟着地狱饿鬼从天而降,而下一刻他面前的虚空中闪现出金色八字佛诀,如坚不可摧的巨盾,将千万冤魂瞬间化作了灰烬!
  鳌玉桥。
  持枪武警在方圆数公里内隔离出一片军事无人区,胡晴化出真身,雪白的狐面上有两只碧绿妖瞳,长达百米的九条白尾伸展而上云霄。
  它趴伏在地,雪山般巍峨的身体随着呼吸不断颤动,每一下都吸入大量死气,转化为身体周遭炙热的能量。
  源源不断的腐尸从土地里向它爬来,九尾狐脸上浮现出近乎嘲笑般的表情。下一刻它张开口,妖丹喷发出将阴灵燃烧殆尽的烈焰,刹那间将所有腐尸化作了焦黑的枯骨。
  大会堂下,周晖办公室。
  张顺望着上千上万根纵横交错的红线,以及每一根红线上如宇宙行星轨道般滚动的红珠,疑惑道:“可是……我从没守过这个什么……什么乾坤阵啊?”
  “你站在这里就能起作用了,”颜兰玉站在他身后,说:“我会保护你的。”
  张顺回过头,少年一身狩衣,胸前是他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个片状链坠,无孔不入的黑气到他周围就戛然而止,如同被透明的玻璃罩挡在了外面。
  张顺突然想起上次在地下石窟中,孔雀明王摩诃吃了所有人,唯独拎起颜兰玉,看了一眼,便将他远远扔开。他不禁仔细打量那块灰白的碎片,半晌终于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
  “一块你必定听说过,但绝对没见过的镜子……的碎片。”颜兰玉微微一笑:“不要告诉别人,很值钱的。”
  他走到办公室门前,轻轻关上刚才被腐尸抓挠而打开一条缝隙的门。
  张顺在他身后,俊朗的脸上难掩焦虑之色:“不知道我哥在哪了,你不担心于副主任吗?”
  颜兰玉回头对他扬起手,只见大拇指和小指正以一个很不同寻常的姿势捏着一根红线,红线上又被打出了一个异常精巧复杂的结:“——我有我的办法。”
  地下办公室看不见外面,但走廊上悉悉索索的腐尸爬行和无处不在的黑气还是足以让两人知道此刻的局势有多紧张。张顺叹了口气,颓然坐在了椅子里。
  ……我哥跟那个倒霉姓周的,现在在哪里呢?
  ·
  张顺不知道,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市郊一处下水井盖突然一震,紧接着炮弹般飞弹了出去!
  大地轰鸣开裂,碎石和泥土如巨浪般掀起,降三世明王狼狈不堪冲上半空,怒吼:“你这魔物——”
  话音未落,周晖从脚下出现在他眼前,雪亮刀锋当空斩下第五条手臂!
  降三世从未有过这么颓败的时候,三头八臂只剩下二头三臂,全身就像一块怪异的黑色巨石,重重摔落在泥地上,不断翻滚抽搐。
  “痛苦吗?”周晖一手抱着楚河,从半空降落,施施然站在地上,将滴着黑血的刀尖对着降三世的脖颈。
  “我会把你切得只剩下一个头两只手,让你切身体会到凤凰的痛苦,让你连死都忘不了我的愤怒……”
  他刀尖向下,燃烧着烈焰的刀锋如同热刀切黄油,轻而易举刺入降三世明王的左颅。
  “住手!”雪山神女发出愤怒的咆哮,从他身后的大地裂缝中跃起冲了过来:“给我住手——!”
  下一刻周晖猝然转身,刀锋顺势将降三世明王左颅彻底带起,同时一脚把雪山神女踹出去十几米远,轰隆巨响中连番撞塌了七八根水泥电线杆!
  电线轰然倒地,噼啪电流飞溅出夺目的蓝光;与此同时降三世明王左颅落地,黑血瞬间泼溅出去,哗一声洒在地上。
  雪山神女身体痉挛,勉强起身仇恨道:“你这变态……”
  周晖冷冷道:“你有神格,我杀不了你,老老实实呆在那别动。”
  他转身居高临下望向降三世明王,血红眼瞳中是不可错认的兴奋和嗜血。
  ——那是魔物对残杀和血肉的渴望,是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本能,如同狂风般从每一根血管中呼啸而起。
  “至于你么……”
  他一脚踩住降三世明王,以一种慢动作的狂妄姿态,几乎是享受的,一点点切下他贲张可怖的第六条手臂。
  “听说杀死你们五大明王级别的,在令你们坠入六道轮回的同时,还能获得你们的力量……虽然你的力量我不看在眼里,但彻底的胜利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降三世明王怒吼翻滚,然而一切挣扎都被死死压在周晖脚下。刀锋将肌肉纤维残忍地一点点切断,继而从腋下穿出,断臂处肌肉立刻痉挛成恐怖的卷曲状,血喷涌而出溅了周晖一身。
  他享受般舔了舔嘴角,笑道:“一头二臂,你看上去正常多了,六道轮回的时候应该能投个好胎吧。”
  “住手……住手!”降三世明王断断续续咆哮,胸膛发出拉风箱一般撕裂破哑的尖啸,“你不能杀你,你会触怒天道,你会——”
  “天道指望着我弄死魔尊呢,”周晖轻松道:“我只封印而不杀他,天道因为我光拿工资不干活而不满了很久吧。”
  他邪恶的勾起一边嘴角:“我偏不遵从天道的愿,看你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其实也挺爽的——等几千年后轮回成明王时,再上须弥山哭哭啼啼告我的状去吧。”
  他狰狞的刀尖指向降三世明王心脏处,大概是预感到死亡的到来,降三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挣扎和怒吼:“你不能杀我——”
  就在那一瞬间他残缺不全的身体猛然改变,竟然化作了幻境中释迦的模样!
  “凤凰明王!——面对这张脸你能下杀手吗?!生你养你的须弥山!养你长大的天道——!”
  周晖面色剧变,心中杀意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烧沸的油里,轰然全爆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暴怒挥刀的那一刻,楚河伸出手,按在了刀柄上。
  “不能杀他,”楚河轻轻道。
  周晖活了上千年,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
  就像是锅盖砰的狠狠闷住即将爆炸的沸油,他一动不动维持着那个姿势,全身肌肉紧绷到几乎发抖。
  他一寸寸转头看向楚河,因为脖颈肌肉过于紧绷,这个动作甚至显得有点僵硬。
  “没必要多此一举。”楚河垂下眼睫盯着降三世明王,流着血的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表情:“滚吧。”
  周晖僵立良久,才极为缓慢地,一点点松开踩住降三世明王的脚。
  莎克提猛然冲来,扶起降三世,踉跄着飞快退后。因为身受重伤的关系她的模样非常狼狈,美艳风情半点不剩,盯着周晖的眼神甚至有点狰狞:“你这低贱的魔物……”
  周晖爆发出怒吼:“滚——!”
  ——那声音硬生生将大地震开裂缝,从他脚下瞬间延伸出十余丈!
  ·
  下一秒莎克提扶着降三世明王,跌跌撞撞遁入虚空,地底沸腾的黑气终于被凤凰之火一卷而尽。
  死气海水发出不甘的震荡和轰鸣,但那声音越来越衰竭,减弱,最终成为强弩之末,在高温中完全蒸发,只留下刺鼻的黑烟。
  地面在烈火炙烤下发出大片龟裂,不远处倒下的水泥电线杆不堪重负,轰然坠入了塌陷中。
  周晖半跪在满地废墟中,轻轻将楚河放在自己膝上。
  楚河伤口处血已经干涸,面色在苍白中泛着冰冷的青灰,嘴唇干裂出血,眼睫下的目光涣散望向天空。过了足足好几秒,他才勉强把视线聚焦在周晖脸上,轻轻道:“不能杀降三世,是因为……”
  “嘘,”周晖温柔而不容抗拒的捂住他的嘴,说:“不用解释。”
  他瞳孔血红未退,如同魔兽居高临下俯视濒死的猎物,低头轻轻在楚河眉心印下一个吻:“——我还没让你解释呢。”
  他的血从赤裸的胸膛滴下,落在楚河冰冷的脸颊上。下一刻他把楚河打横抱起,跨过地面丛生的黑烟,向远处走去。
  在更遥远的天穹尽头,狂风止息,死气消弭,冤魂尖啸着奔赴天际,消失在了广袤的虚空中。
  然而阴云却并未散去,仍在这座城市的高空上盘旋,如一只黑暗的巨眼,冷冷俯视着脚下的大地。
  ·
  九天十地,地狱道。
  莎克提扶着降三世明王,踉踉跄跄淌过灰河,前方便是双重铁轮山高达万仞的巍峨峰峦。千万年不止息的僧佉暴风正从山谷间刮来,裹挟着火焰和恶臭,向更深处的无间地狱呼啸而去。
  突然她脚步一顿,惊疑不定:“——魔尊?”
  魔尊梵罗正背对着她,巨大的黑影静静矗立在灰河水中,闻言转过头。
  “等你们很久了,”他淡淡道。
  莎克提强自镇定,面颊肌肉却不易为人察觉的颤动了几下:“千度镜界坏了,但我有其他办法可以补偿……”
  “不用,”梵罗眼底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嘲讽:“凤凰明王特意把你们送下来,就是替我找好了补偿的办法。”
  莎克提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突然魔尊抽刀扬手,疾风闪电般斩下了降三世明王的最后一个头!
  “啊啊啊啊——!”莎克提爆发出尖叫,霎时黑血扬起,降三世明王彻底死透的肉身摇晃了一下,扑通摔进了河里!
  与此同时梵罗身侧燃起魔焰,几秒钟内将降三世明王无处依存的法力尽数吸走,继而在黑色魔焰中分化、消解,成为精纯的能量融入体内。
  那一刻他魂魄深处响起了悠远的撕裂声,当年周晖下的封印,终于在连绵不绝的强大能量冲击下,爆发出了可怕的龟裂。
  “——魔尊!”莎克提怒不可遏:“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你——!”
  “你弄错了吧,”魔尊却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和我订立契约的,本来就不是你啊。”
  他布满黑纹的面孔血腥而残忍,在地狱灰河之上,踩着骷髅手脚相连而成的船,转身大笑而去。
  第41章 “——吾名迦楼罗。”
  尼泊尔。
  珠穆朗玛峰,雪线上6,500米。
  一支登山队在冰川之上的背风处扎营,几个队员围坐在无烟炉边休整,检查拍摄设备,加热行军专用的脱水牛肉补充体力。
  不远处,少年向导走出帐篷,向冰川断崖边走去。
  他戴着传统兜帽,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从鼻梁往下整张脸被发黄的绷带缠绕遮挡,只在嘴部留出缝隙。
  他身高只是中等,但体型极其少见,有种生活在高原雪线附近的少数民族特有的悍利和精健,行走的冰原上的步伐沉稳而扎实,如同一头沉默而强悍的雪豹。
  他走到断崖边,望着远方终年缭绕着风雪的巍峨山巅,俯身作揖。
  “我说他会出来吧,”炉火边一个登山队员调试相机,头也不抬道:“每五百米对山峰行一次礼,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夏尔巴人的传统,听说他们管珠峰叫妈……”
  “大刘!”队长呵斥:“少说两句!”
  大刘无所谓的笑笑。
  不远处一个女队员咬了咬唇,拿了个牛肉罐头,起身向少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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