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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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了。”认真地肯定了一句,闵琛语气郑重道:“因为是我说的。”
  戚暮:“……”
  “有技巧不代表有能力演奏,我当时说我表现不出来门德尔松的浪漫,这是真的,我是个朴实诚恳的人。”
  这样实在太好笑的话让戚暮忍不住地转首看向闵琛,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倏地怔住。
  只见男人俊美深刻的面容上全是认真的神色,他深邃幽黑的眸子紧紧地凝视在自己的身上,诚恳郑重地道:“我无法与不合适的对象一起合奏出浪漫的曲子,因为……”
  “戚暮,我不喜欢她。”
  话题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戚暮的瞳孔微微放大,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闵琛……其实我们都很忙,我没有办法去柏林发展,你也不可能放弃柏爱。欧洲很小,但是有的时候也很大,很多人连朝夕相处都能分离,你觉得……我们真的有可能吗?”
  “你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戚暮倏地怔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笼罩下了一片阴影。
  男人用高大挺拔的身躯将朦胧的月光完全遮挡住,双手撑在了戚暮的身子两侧,低首看着他。这姿势颇有种强势的意味,更重要的是让戚暮有了一些“这次再也逃不过去”的感觉。
  也是到这个时候,戚暮才有些惊讶地发现——
  他竟然比对方矮了小半个头。
  戚暮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他第一次听说“闵琛”这个名字后,一直到去年他正式和对方相识后,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如此接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脸颊不由地泛了一丝潮红,戚暮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在意地撇开眼:“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闵琛,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柏林发展,你最近十年内也不可能离开柏爱,我们之间没有可以相处的时间,我们……”
  “你喜欢我吗?”
  闵琛再一次重复的提问,让戚暮的声音倏地停住。过了许久,仿佛是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戚暮在心中苦笑了一声,然后抬首迎上了对方专注认真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
  是的,答案肯定是喜欢的。
  否则不会在听到那句表白的时候就红了脸庞,也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一直逃避。戚暮从来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倘若不喜欢他会直白地说出口,正是因为喜欢……
  才会不敢回答。
  这简短的四个字让戚暮一下子轻松许多,而他没发现的是,那个看似冷静、其实一直紧绷着身子的男人,也倏地松了口气。他低眸看着青年精致漂亮的五官,自然也看清了对方犹豫无奈的神情。
  闵琛眸子一凛,道:“只要喜欢……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戚暮闻言一愣,然后下意识地道:“可是我未来应该不可能在柏林发展。闵琛,并不想做独奏小提琴家,我想进入乐团,我想……”
  “我可以离开。”
  戚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骇地睁大眸子,半晌后才低声道:“你怎么可以离开?你指挥柏爱快十年了,你今年才三十一岁,柏爱是奉行‘不死不辞不变’的,你还可以执棒三十多年、四十年!”
  “没有关系。”闵琛淡定地开口。
  戚暮却是急了:“可是那是柏爱啊!”
  见着青年急得连汗都要冒出来了,闵琛的心中慢慢地涌起一股暖流,他不动声色地勾起薄唇,语气温柔地问道:“你觉得……卡尔·托马斯怎么样?”
  闻言戚暮稍稍一愣,接着才回答道:“卡尔先生?他很好啊,虽然不属于任何交响乐团,但是他的实力确实非常出色,每年也会接受邀请指挥世界知名乐团,进行全球演出,你为什么突然……”戚暮倏地明白过来,他惊讶地说道:“你想和卡尔先生一样?!”
  目前世界公认的四大指挥家,即为柏爱的闵琛,维爱的艾伯克·多伦萨,德交的法勒·路易斯,以及不隶属于任何交响乐团的卡尔·托马斯。
  闵琛优雅地挑了挑眉骨,反问:“不可以吗?卡尔这样很好。”
  虽然明白卡尔大师在世界乐坛上也拥有着非常大的名气,是无数人尊敬崇拜的对象,但是不知道怎得,一旦想到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离开柏爱,戚暮的心口就开始泛起一阵阵的疼痛以及……愧疚。
  既然这个男人都已经打算做到这样了……
  那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青年昳丽漂亮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抹坦然的笑容,他抬首看向眼前的男人,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不允许离开柏爱,”顿了顿,他再次补充:“不允许因为我,离开柏爱。”
  为这样“凶狠”的语气一愣,闵琛微微怔住,良久,他才问道:“……什么?”
  “我不想让我的爱人因为我的原因,放弃自己已经巩固了十年的事业。”
  闵琛不由蹙了眉头,道:“这不是放弃,我可以和卡尔一样,做一个自由的……”
  声音戛然而止,闵琛忽然意识到他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凌厉的眸子倏地睁大,过了半晌,他连声音里都夹杂了一丝颤抖:“你刚才说……什么?”
  难得见到对方这副“不自信”的模样,戚暮轻挑一眉,眼底全是笑意,他重复道:“我说,我不希望我的爱人因为我的原因而放弃自己的……”
  忽然被对方用力地抱入了怀中,戚暮怔然地停住了声音。他感受着对方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住自己的腰身,那怀抱炙热温暖,蓬勃有力的心跳仿佛会传染似的,让他的心脏也慢慢地快速跳动起来。
  在他的耳边,他听到对方这样轻轻地吐气:“戚暮……我喜欢你。”
  早已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表里不一的幼稚,戚暮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低声点头道:“嗯……我也喜欢你。”
  但是男人却还是不罢休,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戚暮无语:“是是是,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说人话!”
  “和我回柏林吧。”
  “……”无语了片刻,戚暮一把将这个霸道的男人推开,质问道:“刚刚还说好,我不可能去柏林发展的。”
  冷峻的面容上一片正色,闵琛认真道:“只要一个月,只要一个月……等这个月柏爱的事情忙过了,我陪你回巴黎,你想去哪儿都行。”
  戚暮:“……”轻轻地叹了声气,他道:“阿卡得老师下个星期就会回来了,我要回巴黎了,闵琛。”
  “不理他。”
  戚暮:“……你能别这么幼稚么?”
  “我可以教导你小提琴。”深邃漆黑的眸子里全是认真与诚恳,闵琛语气严肃地说:“在柏林,由我来教导你小提琴,我有很多时间来教导你,我比里德更有耐心。”
  戚暮:“……等你什么时候能演奏出一首让我满意的帕格尼尼的《钟声》,我再考虑考虑让你当我的老师的事情。”顿了顿,他赶紧又补充道:“是用小提琴演奏!”
  男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瞬间湮灭:“……”
  温润柔和的月光下,戚暮好笑又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抿唇垂首,神情不悦的男人。对方立体俊美的五官在黯淡的光线下,竟然显得有些柔和,但是那双微垂着的眼睛却仍然像他记忆中的一样,幽邃得仿佛看不见底。
  青年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了男人的脸庞,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闵琛和戚暮都是齐齐一怔,就在戚暮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的时候,他的右手忽然被男人拉住。
  戚暮讶异地抬首,视线却正巧落在了那双深黑的眸子里。仿佛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戚暮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他想要挣脱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但是却无法逃离。
  到最后,戚暮也终究是听从了胸膛里那越跳越快的心脏正在倾吐的话语,他放弃了挣扎,慢慢地闭上双眼。
  安静漆黑的街道上,一个挺拔高挑的男人轻轻拉着青年的手腕,慢慢俯下身子。而后者却也没有一点抵抗,仿佛情动似的迎了上去。
  相爱的人需要的只是那一瞬间的四目相视,理智就完全会被爱情打败。
  戚暮仿佛能听到对方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甚至就快要感受到男人鼻间的呼气声,他不由感到喉间一阵干涩,竟然有些紧张起来。而就在下一秒——
  “砰——”
  “变态啊!你什么人啊!谁允许你乱碰我们家小七的啊!!!”
  愤怒的咆哮将戚暮刚才的一丝情动完完全全的打散,他立刻睁开双眼,只见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也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头顶上是无数百合花的花瓣。
  “诶不对……在这里要说德文啊……不管了,变态啊!!谁允许你碰我家小七的啊,快放开你的脏手!”这话说到后面,已经换上了英语:“我要打电话给警察的啊,你这个变态别想跑!”
  对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一大束的百合花用力地砸着闵琛的身子,但是闵琛就是死活不肯松开紧握着戚暮手腕的手,让咆哮着的男人更加怒火冲天。
  “怎么欧洲竟然还有这种变态啊!你这个……诶?!闵先生?!!!”
  早已无语到无话可说的戚暮:“……”
  面无表情、头顶百合的闵琛:“……”
  第一百零一章
  夜色渐渐深邃,一片厚厚的浓云从东边的天空轻轻飘了过来,将朦胧洁白的月光遮挡住。
  在距离森珀歌剧院不过半公里的地方,一家小小的咖啡厅中,人已经越来越少,倒是在角落的一张小桌旁坐了四个人。
  上一次四个人这样坐着,还是在去年的圣诞节,而这一次,戚暮恍然间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见家长”的意味。他坐在桌子的里侧,身边是一脸淡定、头发间仍旧散发着百合清香的闵琛。
  而在戚暮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长相柔美的女人,再往一旁看去……
  不是郑未乔,还能是谁?!
  四个人便这样尴尬地坐着,戚暮和郑未乔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郑未乔的妻子赵悦则是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至于闵琛……?
  俊美优雅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服务员刚刚送上来的糖块往桌子中间推了推,问道:“请问,需要加糖块吗?”
  戚暮立即说道:“嗯,我需要来点。”
  一旦有了人开口,一切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作为半个东道主,戚暮十分热情地为赵悦添了两颗糖块,当他再看向郑未乔的时候,只见后者一脸踌躇、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过了许久,郑未乔叹了声气,道:“小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戚暮便也没有再隐瞒多少。他与郑未乔相处的时间虽然只有四五个月,但是他却打心眼里的明白,这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好人。对自己好的人,戚暮从来都是加倍回报,而他自然也不会欺骗郑未乔。
  于是,戚暮直白地将自己和闵琛的关系交代了出来。他并没有说明其他情况,只是一句“我们互相喜欢”,就让郑未乔将要说的话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也让一边原本面色平静的男人忍不住地勾了唇角,连冷峻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郑未乔从来都没想过,他今天费尽心思想要给戚暮一个惊喜,到最后竟然反倒是让自己感受了一场……惊吓。
  自从郑未乔的妻子赵悦怀孕以后,她便待产在家休息着,而郑未乔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他的工作向来不多,也可以随意支配时间。
  正巧戚暮最近要与德累斯顿交响乐团一起合作演出《魔笛》,于是在妻子的提议下,郑未乔夫妇便一起来到了欧洲,打算将新婚时缺少的蜜月之旅补上。而这第一站——
  正是德累斯顿。
  来德累斯顿多好,既可以看到小七,还可以为他专门撰写一篇文章、寄回国内发表。
  在这无法见面的半年时间内,郑未乔真是天天念叨着戚暮,担心他突然加入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会不会受到欺负,又担心阿卡得大师会不会对他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暑假,戚暮竟然没打算回去,而是要继续自己的学业。这可让隔着一整片亚欧大陆的郑未乔,操碎了心。
  郑未乔今天是瞒着戚暮来到德累斯顿的,为的就是给他一个惊喜。
  但是当郑未乔捧着一束妻子精心挑选的白百合,站在森珀歌剧院的大门外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后,他还没见到戚暮,倒是见着了法勒·路易斯大师。
  郑未乔从每天与戚暮的一通电话中当然知道,如今戚暮是住在法勒大师的家中。于是他奇怪地上前询问法勒大师,怎么自家小七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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