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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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小路上的雪化了不少,但还是挺泥泞的。
  陈有发依旧赶着驴板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出门卖豆腐。他现在也不是每天都出来卖豆腐了,因为天气冷,豆腐可以储存,所以一般人家买了豆腐回来,放在井水里养着,撒些盐在里头,这豆腐就能保存好长时间。
  于是,陈有发便每隔三天出来一次。每回都要路过木香家,带几板豆芽菜去卖。
  有了良好的开头,木香的豆芽菜也越做越多。
  当然,不是要全部卖给陈有发,她盯上的,是福寿楼这个大靠山。
  乘着今儿天晴,她就想去一趟镇上,把豆芽菜跟香肠带上,打开销路。离过年很近了,也该备上年货,准备过年了。
  吃过早饭,木香叫彩云拎了几窜香肠,送去给大梅家跟王喜家。上回答应过的,自然不能失信,而且她还想借用大梅家的驴板车呢!
  大门插上了,赫连晟便能在院子里活动。
  看她忙进忙出的,连个余光都没留给他,赫连公子不高兴了。
  “你要去镇上?”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这些香肠都是样品,只要有销路,我还要做更多呢,”木香正在装香肠,头也不抬的回答他。
  赫连晟俊眉微蹙,眸光潋滟,“你现在缺银子吗?”
  “这不是缺不缺银子的问题,我有手有脚,难不成都要依靠着别人给的钱过日子?活了这么大,我只明白一件事,”木香直起腰,认真的看着他,“活在世上,只有靠自己才最真实,别人啊,谁都靠不住!”
  赫连晟抿着唇,眉间褶皱很深,半响才道:“那我陪你去!”知道她是个固执的人,也是个努力生活的人。
  她不愿受嗟来之食,她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他便陪着吧!
  木香吓了一跳,“你陪我干啥,何安不是说你不能出去吗?现在村里没人知道你住在我家,你突然冒出去,会吓死人的!”
  “什么叫我出去会吓死人?有我在,你很丢脸吗?”赫连晟眼睛微微眯起,眸光在收拢。
  感觉到他不爽了,木香赶紧好言哄道:“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这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再说,万一让你的仇人知道你在我这儿,不光你有麻烦,那我也有麻烦不是?大侠,您行行好,我只是个平头小老百姓,您不能不给我留活路吧!”
  赫连晟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化莫测,“想要安全,那便跟我回去,谁也不敢动你。”
  木香满脸错愕,他这算不算乘火打劫?乘人之危?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诱拐她,用心也忒险恶了。
  木香讪讪的笑了,“免了,我在这儿挺好,只要您不给我招麻烦,相信没人会注意见到我这么一个平凡的村姑,不跟你说了,我去趟菜园。”
  惹不起,她能躲得起吧!
  木朗坐在廊檐下临字帖,这是赫连晟一早让人送来的,也不知他是从哪搞来的,这些贴子,看上去价值不菲,应该都很贵吧!
  木香对于这些贴子的价格真的很好奇,也不知能卖多少钱。
  赫连晟若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得打她一顿屁股。
  这些贴子的价值,买下一个福寿楼都绰绰有余,皇家御用的东西,能是普通的东西吗?
  拿了菜篮子,一手扛着铁锹,关上大门,木香便去了菜园。
  其实也没什么好弄的,菜园垄上还覆盖着雪,也不能挖,不能整理,一脚踩下去,鞋子都快陷进泥巴里了。
  木香挽着裤脚,拔了些青蒜苗,铲了一篮子乌菜,又挖了些香菜跟菠菜。
  门口那块地里的胡萝卜,已经长开了,之前,她挑着太密的部分拨了些扔给鸡吃,这样能让胡萝卜长的更好。
  至于青萝卜,也到了该起的时候,等这场雪化的差不多,她便要将地里的菜都归置归置。
  哦对了,还得备年货,买些猪肉,猪肝,猪蹄什么的,回来腌了,过年的时候吃。还有瓜果糖糕,干货鲜菇什么的。
  她还没在这个异世过过年,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只能到时候看着办。
  就在她想的出神时,从河边走过来几个人。他们好像是沿着河道一路走上来的,顺着河势,正要往上游去。
  木香警觉到不一样的气息,抬头去看时,却迎上一双阴沉妖娆的凤目,薄凉到近乎冰冷的温度,显示出这个人绝不是个善茬。
  一个大男人,长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木香是很鄙视的,因为很像人妖,要是化了妆,穿上长裙,肯定比女人还漂亮。
  这双妖娆凤目的主子正是袁夙,如果让他知道,此刻木香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怕要气的内伤。
  袁夙身边的人,凑到主子身边问道:“侯爷,需不需要,属下前去盘问?”
  袁夙目光不离站在远处的木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也在惊讶于这个丫头淡定,“一起过去。”
  “是!”
  一行几个人,慢慢朝木香家的小菜园走了过去。
  木香心里咯噔一声,看来何安说的话都是真的。真的有人在找赫连晟,还不是南晋国的人。
  眼前的这几人,虽然穿着与南晋国人并不区别,但骨子里给人的感觉,却根本不是本地人,很像外族。
  这一点,木香自认不会看错,杀手的直觉是很准。
  等他们走近了,袁夙身边的一个头戴毡帽的大胡子男人开口了,“这位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没有恶意,我们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你们村最近几日有没有陌生人出没?”
  他或许是觉得这样说不足以吓唬人,于是神态更加认真的继续说道:“我们在行商的路上遇到贼人,走散了,就在这条河的下游,我们一路沿着河岸找过来,你要是看见了,麻烦请告诉我们一声,我家主子必有重谢。”
  大胡子掏出一锭银子,在木香眼前晃了晃。他相信,一个小村姑,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诱使她说实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说话的同时,袁夙也在观察对面女子的表情,看她由始至终,小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无风无浪,哪怕是大飞拿出银子后,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黑如晶石的眸光中,并无半点惊讶的之色。这就奇怪了,她真是个特别的人。
  木香一手杵着铁锹,就那样悠闲的站着,静静的等着他们说完。
  大胡子名叫大飞,他手里举着银子,隔着菜园边的小水沟,等着木香回答。
  “你们说完了?”木香唇边荡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袁夙跟大飞都愣了下,她这话什么意思?咋跟他们预想的不对呢!
  木香用空出来的一只手,一一指着对面的那些人,“你们这种人啊,自己智商低,就算了,但也别自以为别人的智商都跟你们一样低,还行商,还路过,我是单纯,不是白痴,找人就找人,那么多废话干啥,还拿银子诱惑我,你妈妈从小没教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要拿吗?”
  她这一通说完,对面的几人呈现呆滞状态。
  大飞跟另外几人,脸都憋红了,也不知是被木香气的,还是被她骂的脸红了。
  想了想,那些话,那些个意思,好像真是他们说的,人家小姑娘也不是无中生有嘛!
  袁夙手里摇着折扇,此刻,妖娆的凤目多了些别的东西,让他整张脸看上去,更有了惑人心神的本钱,“姑娘,刚才是我的属下冒昧,我们的确在找人,但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你如果知道,便告诉我们,我保你不会有事。”
  大飞诧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他没幻听吧!他家主子居然给一个小村姑道歉,谁来掐他一把,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虽说木香是个颜控,但那也得分人,像眼前这位妖娆长相的面孔,让她看很不舒服,这人要是个女的,绝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男人可以帅,也可以漂亮,但不能长的像个妖精,她讨厌人妖。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也没见过什么陌生人,我们村子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哦不对,你们几个就是外人,我收回刚才的话,准确的说,除了你们几个怪模怪样的人,还真没外人来过,”木香不客气的回答他。
  袁夙的耐心用完了,凤目眯着,闪现一丝阴狠,“我念你是无辜之人,可以不杀你,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有些人不是你得罪起的,奉劝你,日后说话行事,还是收敛些的好,杀你于我,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
  大飞见主子生气了,也火了,粗气喝道:“哼,我早就想教训这个小丫头了,如此的目中无人,连我家主子都敢顶撞,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又怎知天高地厚是怎么来的!”
  见他要出手,袁夙没有阻止。初见这丫头,感觉她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灵气,与一般的姑娘不同。听她讲话,虽说字字带刺,倒也有几分意思。
  可是张狂这种东西,用多了,难免要叫人厌烦。一个粗鄙的小村姑,虽然长的有几分姿色,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在一国侯爷面前嚣张。
  大飞说着就要拔剑,准备跨过小沟给木香点教训。
  木香眼神又冷了几分,不动,不恼,也不惧,“行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要教训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村姑,我的确反抗不了,谁让我没武功,也没背景呢,卑贱的身份注定只能让人践踏!”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几分讥诮,仿佛一人局外人,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码。
  她看着已经跨过来的大飞,笑了,“拿着你的剑,一剑砍了我,我保证不还手,也不反抗,不过你得记着,杀了我,也别忘了把我的尸体丢进玉带河里,别叫人发现了,不然会毁了某些人的一世英明!”
  大飞懵了,这什么情况,本来就想吓吓她,给她点教训,谁说要杀她了?
  袁夙跟他身边的人,脸色也同样很难看。说的好像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专干欺负老弱妇孺的事一样。
  木香就在那儿站着,不动不皱眉。
  看她这副样子,别说大飞根本没打算砍她,就是想砍,那也砍不下去啊!他是护卫,又不是杀手。再说,这丫头除了嘴巴太刻薄之外,也没威胁到他家主子的安全,他没道理杀她嘛!
  其实这个结果木香早就料到,现是大白天,又是在村子里,他们几个人出现在这里,村里肯定有人看到过。
  光天化日,他们还不敢杀人。
  看着大飞不动,木香笑了,“大块头,你怎么不动啊,你不是要教训我吗?喏,我就站在这儿,你快来教训我吧!”她这口气,好像巴不得人家教训似的,急吼吼的。惹的对面几人真快听不下去了,纷纷别过头去。
  就连原本脸色阴沉的袁夙,也露出几分笑意,虽然很少,但好歹也是在笑了。
  大飞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我不跟你这个无理的小丫头计较,你让我出手,我还偏偏就不出手了!”
  “哦?你想罢手,可我不想,得罪我的人,下场可是很惨的哟!”她突然奔过去,起脚飞踹,扑通一声,有人落进小水沟了。
  也是大飞大意了,只以为她不过就是个村姑,所以没防备她会搞偷袭。
  而木香动作又奇快,破布鞋上沾的泥巴都被甩飞出去,有些直接甩到对面。袁夙要不是躲的快,这华贵的衣服可就得遭泥点子攻击了。
  水沟不深,大飞落下去,就迅速站了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污泥,回头就开骂,“你,你敢踹我!”
  可是身后哪还有木香的人影,踹完那一脚,她还不跑吗?
  真要实打实的干架,她哪会是这些人的对手。逞强的事,她才不会干。
  袁夙一双凤目微沉,“行了,别嚷了,如果连她都能偷袭你,本侯不得不怀疑你的能力在退步。”
  知道主子不高兴了,大飞一声不吭的从水里爬上来。冬天的雪水冷的刺骨,他用内力,迅速将衣服烘干,低着头跟在主子身侧。
  袁夙不再看着木香离开的方向,而是转身望向波光粼粼的玉带河,沉声道:“他或许真的不在这,我们找错了方向。”
  大飞虽然长相粗犷,可是能跟在袁夙身边的人,都不简单,听见主子的疑惑,他试着问道:“侯爷,这附近有个镇子,听说还有个福寿楼,我们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福寿楼?既然是他开的,倒是有可能,走吧,咱们去瞧瞧,他伤的那么重,不能让太子捷足先登!”
  “是!”
  他们一行人,并未从村子里穿过,而是绕了路,进了山。
  这边,木香拎着菜篮子回到家,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她觉得有必要跟赫连晟说一声,以免影响他的部署。
  当然,她只说了那几人的出现,似乎在找他,至于她把大飞推下水的事,只字未提。
  赫连晟听完之后,沉吟片刻,迅速招来吴青跟何安。也不知他对吴青吩咐了什么,吴青很快又出去了,何安没过多久也走了。
  彩云送完香肠回来,说起林长栓家的驴子,似乎生病了。
  木香暗恼要坏事,好不容易碰上个晴天,还没交通工具,难不成她要背着东西,肯行去镇上。外面都是泥泞的雪水,这里又没有胶鞋,只能穿草鞋出去,这一路走一下去,一双脚也别想要了。
  正在她烦恼之时,院门外忽然传来几声马儿的嘶鸣声。
  彩云跑出去一看,欢蹦乱跳的跑回来跟她报告,“姐姐,有人赶了马车在我们家门口呢,说是要带我们一起去镇上。”
  “啊?哪来的顺风车?”木香不太相信,被彩云拖着走到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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