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奔小康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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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见状,沉着脸叫道:“娃!”挥手,不让景平安去动步的伤口,还作势欲打。
  景平安没理布,对亲妈说:“没事。”流出来的血是鲜红的,又有痛感,说明肉没有坏死。那块被咬掉的肉则已经变了色,缝不回去了,也没有缝伤口的针线。她指着那块有自己巴掌大的肉,比划着说道:“这个已经坏死了,要揭掉。”
  步很奇怪地看了眼景平安,不明白她这么小,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景平安趁着亲妈分神,用兽牙压着那块死肉与腿部连接部位,再用力一揪,把它扯下来扔进火里。
  步痛得发出“喔嚯嚯嚯”的惨叫声,想去捂住又开始流血的伤口,被景平安按住手制止了。
  景平安摆手:表示不行。
  抓过鱼的手,那么脏,当心感染伤口。
  亚看着布腿上那么大一块伤,心情分外沉重。有很多被野兽咬伤的,即使暂时逃脱,伤口也会要了性命。有因为带伤捕不到猎物饿死的,有伤口烂掉病死的,太多了。
  景平安连块包裹伤口的布都没有,面对亲妈这样的伤口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亲妈歇着,靠自身的抗体跟细菌做斗争,慢慢恢复伤口。她只希望亲妈的伤口不要感染。只要不感染,伤口总能愈合,也就是留块疤。她再三叮嘱步:“不要用手摸伤口,脏。”想想,不放心,又去捧来雪,让步搓着雪洗手。
  步受了伤,也很害怕,见到娃这么有主意,下意识地照办。
  景平安让步在窝里休息,她提起抓来的那条鱼去到篝火旁,用树枝刮掉鱼鳞,再用兽牙划开鱼肚清理内脏。
  她没杀过鱼,但吃过鱼,知道鱼的内脏如果处理不干净会特别腥,淡水里的鱼还容易长寄生虫,鱼鳃尤其不干净。她抠不动鱼鳃,只能拿棍子顺着鱼鳃的根部戳,将它戳烂后,再一点点抠出来。
  如果随地乱扔肉脏、鱼鳃,鱼腥味飘散出去很可能会把附近的野兽引来,而且满地乱扔内脏太脏了,她还是喜欢居住环境干净些,于是全扔进了篝火中。
  处理完的鱼沾满细鳞片和鱼血,看起来脏脏的,景平安又去捧了些雪按在鱼身上来回撸几遍,把血渍鱼鳞都擦掉,又去捡了根树枝,将鱼串起来,示意亚帮她放到烤架上。
  亚全程看着景平安处理鱼,都傻眼了。他看向自己串起来的那条鱼,没挖肚皮,没抠腮,也没用雪抹擦,再看娃的这条,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就不一样。
  他把娃的鱼烤上,又把自己的那条取下来,照着娃的样子,杀鱼。
  他的鱼放在架子上都快烤熟了,树枝戳开肚皮,飘出浓浓的内脏腥味。鱼内脏早在架到篝火上烤之前便被串鱼的棍子戳破了,连苦胆都破了。这会儿划开后,一股子腥臭味飘散开,熏得步和景平安都皱了皱眉。
  亚用棍子把烂呼呼的内脏刨出来,把鱼腮也抠了,学着景平安的样子将内脏鱼鳃都扔进火里。
  景平安看到苦胆汁沾到鱼肉上,假装没看见,心里却在悄悄盘算怎么跟渣爹做交易。亲妈伤成这样,不要说逮鱼,出门都成问题,在获取食物上还需要靠渣爹。
  景平安不喜欢求人,更不喜欢乞讨,哪怕那个人是亲爹,她也不乐意。她上辈子就是因为老景总说她是坐享其成,什么都不干就能继承他的大笔家业,她受不了,才跑出去创业。要强了三十年,改不了,也不打算改,死了一次都不改。跟渣爹合作,一个负责打猎,一个负责下厨,也算是各取所需。她教会渣爹用火、烤食物,换点猎物,也不算占他的便宜。
  鱼比丑貘肋排烤起来要快得多,没多久就散发出香味。
  亚只知道烤过的肉味道更好,不知道鱼要烤熟。他剖开鱼肚子见到里面冒热气了,鱼肉也跟以前不一样,便以为熟了,撕下鱼鳍下最肥最嫩的部位递给景平安,又分出半条鱼给步。
  步接过鱼,朝着亚咧嘴一笑,很是高兴。极少有男野人会把猎物会给女野人。亚能分给她,说明自己有魅力。
  景平安用树枝戳着渣爹送的鱼肉,看着抹在上面的苦胆汁,实在下不去嘴。她略作思量,把鱼送到渣爹的嘴边,说:“你吃。”苦死你。
  亚推回给景平安,说:“娃吃。”
  景平安指向自己的烤鱼,“我有。”
  亚不再推辞,接过景平安手里的串有鱼的树枝,张嘴咬下去,眉头便皱了起来,忍了两下,实在没忍住,扭头把鱼肉吐出来,不断地呸呸呸!又腥又苦,太难吃了。
  景平安忍不住乐,笑出了声,指向自己的烤鱼,说:“吃我的,好吃。”
  步很饿,正准备把鱼肉送进嘴里,见到亚的反应,默默地放下了鱼。她还是等着吃娃的鱼吧。
  剖开过的鱼比肋排烤起来快多了,加上亚很舍得柴,大火烘烤,没一会儿鱼便熟了。
  景平安让亚把鱼取下来,三个人分着吃。
  虽然烤鱼没盐没味没佐料,但处理得干净,没有内脏的土腥味,也没有苦胆的苦味,加上肉质竟然是出奇的鲜嫩可口,吃起来竟有种原滋原味的可口感。
  亚吃得停不下嘴,不停地朝景平安竖大拇指。相比之下,自己烤出来的,完全不能吃。
  步坐在草窝里裹着兽皮,吃上热腾腾的食物,胃里有了东西,身上也暖和起来。她从昨天大清早出去觅食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困得不行,吃完东西后,蜷在草窝睡熟了。
  景平安爬回到窝里,给亲妈盖好被子。兽皮没有经过清洗,最多只晒过几场太阳,挺脏的,她怕兽皮沾到伤口造成感染,想找点什么干净的东西帮亲妈把伤口裹起来,可不要说布条,连片干净的绿叶都找不到,只能作罢。
  景平安折腾大半天也是又累又困,靠在亲妈的怀里,合上眼便睡熟了。
  她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感觉到亲妈身上热腾腾的,用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她朝亲妈的伤口看去,草窝里的光线暗,看不清楚。外面火塘里的柴都快烧完了,眼看就要熄灭。景平安爬出草窝,先往里添了些柴,把火烧起来照明,也顺便取点暖。虽说离草窝有点距离,又有风,取暖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她回到草窝处,朝亲妈的脚上的伤口看去。被野兽咬掉一块的地方已经结痂,但伤口周围红红的皱皱的,有点像是要发炎的样子。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景平安也没有法子。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物理降温,于是揪出块缝鞋子的边角料兽皮,装上雪,送到火塘边烤化成水,将兽皮打湿,再拧干水,覆在亲妈的额头上。
  亚被景平安的忙活吵醒,起身,好奇地蹲在草窝外看着她,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便比划着询问。
  景平安让亚进来摸摸步的额头。
  亚见步没醒,便有了猜测,再摸到步的额头滚烫,嗷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格外伤心。
  景平安:“……”想把他踹出去。
  亚嚎了两声便又刷地一下子止了泪,转身回窝,学着今天早上景平安出门前那样,把衣服、兽皮披风穿得好好的,然后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景平安伸手喊:“你干嘛去?”亲妈病倒了,你又走了,万一来野兽怎么办?
  亚远远地回了句,景平安没听清楚。
  景平安扭头看着烧起来的亲妈,心累地叹口气,一头扎在亲妈的怀里,语带祈求:“妈,你别有事啊。”
  第33章 心机渣爹
  一直以来,景平安都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此刻却是满心无力。她想给亲妈烧点开水喝都办不到,而高烧的病人会通过大量排汗来降温,这很容易造成脱水,需要补充水分,这里没有点滴输液,喝水是唯一补充水分的方式……
  景平安想到这里,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在这里沮丧有什么用,想办法给亲妈弄水喝才是正理,总不能让高烧病人还嚼雪补水吧。冷热交替刺激之下,谁知道会不会加重病情。
  景平安的视线扫过草窝内外,寻找可以用来烧水或盛水的东西。她家穷到连堵防风的墙都没有,只剩下几张兽皮和渣爹捡来的一点柴草。
  没有锅碗瓢盆,那能找到替代品吗?她记得古装剧里有用葫芦做瓢的,有兽皮囊水袋,以前还有过纪录片是做羊皮筏子横渡长江黄河的,这说明兽皮可以用来改造成装水工具。
  毛皮怕火,树枝制成的烧烤棍子也怕火,但只要不被明火烤到,保持到安全距离,也是可行的。用毛皮盛了雪放在篝火旁,不说烧成开水,至少能有温水喝吧?
  景平安说干就干。她起身,爬到草垛上,翻找上面晾晒的毛皮。
  天冷前晾好的毛皮如今全在窝里了,剩下的一点做鞋子的边角余料都是破破烂烂的小块状,只有新猎的丑貘皮可以用。
  丑貘皮剥下来后,还没来得及加工,连上面的筋膜残肉都没刮。好在天冷,并没有坏。
  景平安决定试试看能不能用丑貘皮做成盛水的盆子。
  这时候来不及刮筋膜,内板这层还蛮脏的,看起来挺恶心,如果用这一层装水,她可以想象得到烧出来的水肯定会飘上一层油污,那味道可想而知。
  高烧病人,饮食都以清淡为主,喝这样的水,怕不是想加重病情。
  她把丑貘皮在雪地里铺开,毛面朝上,又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把厚厚的丑貘毛烧掉。
  这么厚的毛,剪下来可以当保暖填充物使用,烧掉挺浪费的。可她没有工具剪毛,如今着急用皮,该浪费的得浪费。
  景平安用着火的木棍把丑貘皮上的毛都烧掉。
  丑貘的毛很厚,又分泌有大量的油脂沾在上面,一点就着。毛燃起来快,烧起来更快,呼啦一下子就烧没了,留下一层灰烬,下面的皮板也没有太受损。
  景平安用干草把上面的残渣刮蹭掉,又用做鞋子留下的边角余料把上面的灰烬清扫遍,再捧来雪反复揉搓洗清。
  大冷天的用手摸雪,冻手。好在旁边有篝火可以取暖,手冷到受不了时,便去烤烤火,还算撑得住。
  这种清理方式,不可能彻底清洗干净,可条件有限,把看得见的脏污清洗掉,剩下的一点油脂和烧毛时燎烧出来的痕迹则不必去纠结了,能用就成,美不美观好不好看则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她用清理过的丑貘毛皮、石头、木柴为材料,彻成储水的水盆。水盆紧挨着火塘,多少能蹭到点篝火热量达到加温效果,将雪化成温水。
  兽皮水盆里的雪还没化完,兽皮便飘出烤焦味,围成火塘石头过热,烤坏了兽皮。
  景平安只好加了几块小石头,把水盆挪远了点,毕竟是兽皮不是铁器、陶器什么的,没那么耐高温。
  她把这些忙完,回到窝里,揭开亲把额头上的湿兽皮摸了摸,额头上有点湿,依然热烘烘的。
  她又摸了摸亲妈的身上,摸到不少汗。
  在排汗,说明身体机能在工作,不是坏事。
  景平安去到草窝外,又揪了块边角余料兽皮,按照之前的步骤清洗过后,揪住四个角把它当水杯用,装了些水,去喂给亲妈喝。
  亲妈烧得迷迷糊糊的,喝完水便又睡了过去。
  景平安也挺困的,给亲妈喂完水,往篝火里添了火,往兽皮水盆里添了雪,便钻进被窝贴在亲妈身边睡着了。
  匆匆靠近的脚步声将景平安醒惊。她刚坐起来,便见到亚出现在草窝外。
  亚满身风雪,身上冒着寒气,冻得直哆嗦。
  景平安很是诧异:冷成这样子,你干嘛去了?
  亚的左手捧着一堆草根,手冻得通红,双手的手指都磨破,还渗着血,他喊了声:“娃”,挥手示意景平安让开。
  景平安盯着亚手里的草根,越看越觉得那东西像鱼腥草,也就是她之前发烧时,亲妈喂给她吃的那种特别苦的草。可这是冬天,亚在哪里挖的草?
  她随即反应过来。这药草,很可能枯萎的只是茎叶,根系埋在土壤里还保持着存活,等到来年开春便又会长出嫩叶,也就是说,它还有药效!
  可是这么冷的天,水都结冰了,土冻得跟冰块差不多硬,要挖出这些草茎的难度,可想而知。
  景平安震惊地看着亚。
  亚见景平安没动,一把推开她,扶起步,便将那还沾着泥的草根塞进嘴里匆匆嚼烂便要喂向步。
  景平安受不了他们这种喂药方式,从亚的身后爬出草窝,在水盆旁找了两块相对光滑的石头,捧了点里面的温水洗了洗,便回到草窝里,对亚说:“用这个。”她揪出一截草茎,放在石头上捣烂。
  亚的嘴巴、舌头都苦麻了,看到景平安的举动,呆了呆,连声“呸呸呸呸”把嘴里的苦渣子吐出来,一把抢过石头,卖力地捣了起来。
  有药,亲妈活下来的可能性又加了几分。景平安的心情又稍微好了点,做了个磨石头的动作,说亚:“让你磨石头你不磨,现在知道苦了吧。”虽说她让亚磨的是石锅,不是药臼,但不妨碍她趁机向亚宣传石器的用途。
  亚没听懂景平安说的话,但从她的动作猜到她说的是之前磨石头的事,想了想,又看看手里的石头,默默地没说话,继续捣药。他把捣烂的药,喂进步的嘴里。
  步睁开眼,见到亚在窝里,坐起来,做威胁状:男野人进入窝里,会威胁到孩子的安全。
  亚赶紧挪到草窝完,并且果断地忽略了自己刚才一把推开孩子的行为,假装无事发生。他把手里剩下的草根给步看,说:“洽。”我是来送药的。
  景平安爬出窝,用自制兽皮水杯捧了些水喂给步。
  亚好奇地看着景平安手里的水,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分:兽皮竟然还有这用途。
  步把嘴里苦涩的草根全咽了下去,又把景平安用兽皮装来的水全喝了。她喝完水,盯着景平安捧在手心里的兽皮看了看,便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亚坐在草窝边继续用石头捣草根,把捣烂的草根敷在步的伤口上。
  景平安震惊了:你们内服外敷都是用的同样的药吗?你这是板蓝根万金油吗?
  不过这条件,有就不错了!不管这草根外敷有没有药效,总比什么都不涂、让伤口直接跟脏兮兮的兽皮、干草接触的强。这草根能吃进肚子里,涂抹伤口应该是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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