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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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锦书身形坐正,开口道:“你放心说出来,若真像你说的是要紧的消息,本公主自然不会亏待你。”
  乔百看了她一眼,随之低垂眉眼,缓缓道:“皇陵中太子的落水应与楚王殿下无关,当晚是有土夫子入了陵墓,这个人我知道在哪。”
  沐锦书神色肃正下来,“你知道?”
  盗墓贼,民间俗称土夫子,这事还没能佐证,区区一个秀才怎会晓得。
  乔百道:“王妃还记得草民被逐出府时提到张家娘子吗,草民为了凑够下聘的钱才动了库房的东西。”
  沐锦书没回话,仅是几分不解地看着跪着的乔百,他解释道:“这张家祖上行的便是地下的死人活,据草民所知,祖上曾是工部官员,张家宅院里这几日藏了个右腿负伤的男子。”
  沐锦书眸色微亮,冷声问道:“你如何晓得的。”
  乔百磕头道:“草民被逐出府后,身上钱财皆被张家骗去,母亲也因此病重,去张家讨要钱财却被打了出来。”
  “分明只是个布匹铺,好似上头有人,官府不为草民做主,草民便想夜里偷回自己的钱财,为母亲看病,正巧隔着屋门听到此些话。”
  乔百说得满面愁容,看起来不像是骗人,更何况这种话就编也没胆子来楚王府编。
  沐锦书紧接着问道:“那负伤之人长什么样。”
  乔百抬首道:“身量矮小,肤色黝黑,一看就是个土夫子。”
  同楚王所描述的对上了,万管家侧首看向沐锦书,“公主...”
  沐锦书打量着乔百的神情,“那张家家主叫什么。”
  乔百道:“张师岳。”
  沐锦书沉思须臾,掠过一抹淡笑,对万管家道:“赏他一笔银两。”
  随之目光再转向乔百,不紧不慢道:“不过为验证你话中真假,暂且在王府里留几日,至于你家中母亲,本公主会派人前去照顾。”
  乔百似乎沉凝了片刻,随之便掠过一喜,磕首道:“多谢公主殿下。”
  随后沐锦书便会让命其退下,乔百忙起身,恭敬地退出书斋。
  沐锦书的目光则落在乔百的右腿上,貌似行动如常,但细微间有些抖。
  待房间安静下来,万管家上前道:“那奴才这就派人去张家拿人。”
  沐锦书眉目略沉,端起茶水轻饮,幽幽开口:“我总觉得有蹊跷,敢盗取皇陵的人,应该是个亡命之徒,而张家拖家带口的,且明目张胆于京城落户,开设门面。”
  万管家思索道:“或许用来这是用来掩饰其身份的呢。”
  沐锦书将茶水放下,闯入皇陵的人身量矮小,肤色黝黑且面容清秀,这个人应该知道有人在追捕他。
  且那晚并没有将山河图从皇陵中带走,如果背后的主子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此人回去面对的很有可能是灭口。
  倒是应了那句话,危险的地方兴许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他会选择冒险来到楚王府。
  皇陵中视线昏暗,极容易伪装容貌,听闻身为土夫子的人,都有那么几手绝技。
  沐锦书沉思片刻,这些仅仅是推测而已,细想下来,依旧不合情理,转而淡淡道:“去查查张家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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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贼人
  转眼便是五月将至, 阴沉的天色放晴。
  听闻南境动荡,南阳王启程南下,离去时在城外摇旗击鼓许久, 闹得人人皆知。
  书斋内,沐锦书依着美人榻轻瞥,随着身孕的转变,她越发容易困觉,有时一躺便睡一整日, 哈欠连天。
  乔百入了楚王府, 便一直派人看守着,至于他的那个母亲, 查过的确有这么个人存在,而张家近来亦的确是遮遮掩掩的, 像是藏着什么人。
  似乎皆都说明了乔百说的话皆为真的,但沐锦书始终不动声色, 未派人闯入张家去拿人。
  乔百来沐锦书跟前探了探口风, 小心翼翼地询问何时放他回去, 这张家的情况他是句句属实。
  沐锦书瞧他片刻,回道:“乔秀才还是多住几日吧, 这事还的大理寺发话呢,楚王府尚不好轻举妄动。”
  乔百讪讪一笑:“公主真沉得住气, 是草民着急了。”
  待乔百离去,沐锦书轻瞥他的背影,指尖轻点桌面,沉顿片刻后, 转而对万管家道:“隔日去趟大理寺见殿下, 准备准备吧。”
  万管家低头应是, 不过多追问。
  南阳王离京赶往南境,似乎少了一点紧迫感,大理寺对于楚王谋害太子的案子也开始主审起来了。
  司天监夜观天象,算卦占卜,卦象上所示太子殿下尚还活着。
  此话无疑是给众人吃了颗镇心丸,也正因如此,京中还未放弃对太子的搜寻,即便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太子妃多日来胆战心惊,似乎身子有些撑不住,病下了,一时间东宫多添了人手照顾。
  如今太子妃怀子七个月,太子却了无音讯,如何不让人心忧。
  沐锦书听闻此,神色顿了顿,越发想知道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费尽心思为得到这山河图。
  ...
  夜深之时,楚王府四野静悄悄的,池苑里虫鸣声声。
  婢女将主厅内的灯火剪灭,随之便陷入了一片灰暗中,唯有月色朦胧。
  待一切寂静下来后,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迅速从池苑经过,鞋履掠过草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在院前停顿片刻,他跃上院墙,未曾有接下来的动作,随即一道飞驰的羽箭疾来。
  羽箭险险射中他的胸膛,右腿处的伤势尚未痊愈,极速避让间,从院墙跌落下来。
  男子刚稳住身形,便有阵阵步伐声袭来,警觉地望着前方,只见数名佩刀护卫团团将他包围住。
  火把点亮昏暗的视线,一袭天青色衣裙的清丽女子立在众护卫间,她面容娇美,气质有加,墨玉般的眼眸打量着他。
  “这么晚了,乔秀才这是要去哪?”
  乔百望着火光中的女子,不做言语,这么多天来,他显然小看了这个不谙世事的昭宁公主。
  本想皆楚王府的势力掩藏自己,顺便探寻山河图的下落,怎知多日来一无所获,眼下成了瓮中之鳖。
  “抓起来!”沐锦书一声令下,护卫上前一把将乔百擒制住,使得其动弹不得。
  庭院中的虫鸣依旧清脆,许久之后,楚王府再次灯火通明,两名护卫守在房门前。
  乔百的双手被紧紧捆绑起来,押入厢房中,烛火摇曳,足以看清他的脸。
  沐锦书莲步款款,姿态端庄地于茶桌旁坐下,乔百的神色俨然没有之前的低声下气,变得冷肃许多。
  望着眼前的女子,他道:“迟迟不去抓拿张家,是早就心疑于我吧,是我低估你了。”
  还以为昭宁公主是个除了习琴作画,便一无是处的女子,想不到还藏了心眼。
  沐锦书神色淡漠,似乎不为他的话语所动,纤手覆于身前,端庄清雅的姿态倒有了几许当家主母的模样。
  她开口道:“入府前你做的准备很全面,不管是张家还是你口中病重的母亲,不过你右腿无力,即便时常用衣摆掩饰,常人不易察觉,但本公主喜好绘画,时常反复钻研细节,对细致上的东西格外留意。”
  乔百微顿,随之轻笑一声,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仍是被她所发觉。
  “盗墓之人身量矮小,说起来与你诸多偏差,本公主不过碰碰运气,竟没想到果然与你有瓜葛。”
  沐锦书眸色渐暗,“我此刻倒是对你很好奇。”
  乔百显得十分淡然:“我自幼习得缩骨功,刀口舔血之人皆有些谋生的技艺。”
  正因缩骨功且身法灵便,在陵墓中一些狭小的通道皆可来去自如,那日楚王追不上他,理所当然。
  沐锦书指尖于桌面轻点:“为何冒险来楚王府。”
  如此说来,乔百早在之前就藏在楚王府中作眼线了。
  乔百面容微冷,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沉思须臾才开口道:“因为我自身难保,大理寺为了查案,已在暗中抓捕我,京城虽地界宽广,但处处皆是眼线。”
  沐锦书挑着眉梢,显然他还有另一个选择,回去复命,既然冒险潜入皇陵,必然是有人指派的。
  乔百自然晓得她在猜什么,漠然道:“像我这种亡命之徒,任务失败是会被灭口的,要杀我的不只是大理寺。”
  来到楚王府是两难之选,不过也有其他目的,其一是为了避身,其二便是为了查找山河图的去向。
  他一直怀疑楚王入狱是这场戏,山河图定在他们手中,不过这几日来见府中情况,太子失踪像是真的。
  山河图是同太子一起落入暗河的,这图定和太子在一起,不过人已不知下落。
  南阳王已不在京城,乔百本想趁夜色离开楚王府,却被昭宁公主抓了个正着。
  沐锦书起身走到乔百的身前,眼眸冷瞥一眼他被捆绑的双手,沉声问:“是谁派你入陵墓盗取山河,还有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身在何处。”
  乔百神色坚毅,“无可奉告。”
  沐锦书道:“本公主只要将你交出去,楚王便可恢复清白之身。”
  “我一旦露面便会有人来要我的命,到时你们就别想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还有太子的下落。”乔百说道。
  沐锦书娇丽的面容上难得透出了几许冷沉,说道:“明知有人要灭你口,为何还要隐瞒。”
  乔百道:“我又不是蠢笨之人,若将一切坦白,我一样活不了。”
  沐锦书紧拧的眉松懈,转而回到座椅上,回道:“我答应你,保你性命。”
  乔百凝视着她,嘴唇微抿,并未马上回话,房内气氛凝重,烛火阑珊。
  沐锦书暗思片刻,看似随意问道:“那人可是南阳王。”
  当年老南阳王乃为太上皇心腹,跟随其平定四夷,南阳王若知道山河图的是便有迹可循了。
  “就凭他还不足以让我卖命。”乔百冷哧一声,停顿片刻,他又道:“只要能保全我的性命,我自然会说出来。”
  沐锦书打量乔百片刻,看得出来他对背后那人是极为惧怕的,想来是个权力极高之人,还是先将此事告知二哥再说。
  默了片刻,沐锦书心绪微沉,挥手命人先将乔百押下去。
  待人走后,沐锦书抬手轻揉眉心,一股不可抗的困倦袭来,此夜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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