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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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又来了!胡善祥存心试探朱瞻壑到底与德州刺杀一事有无牵扯,便应下,“请元公公带路。”
  浮碧亭建在一池春水之上,池塘飘着一片片脸盆大的荷叶,凉风习习,一点都不热,朱瞻壑还是摇着一炳折扇,看起来风流倜傥。
  朱瞻壑开口就赞道:“恭喜胡女史,马尚宫那么苛刻的人都对你评价不错,实属不易,你刚进宫,就已经是宫里的红人了。”
  胡善祥也有小小的虚荣心,能够得马蓬瀛这种神仙般的人物认可,她当然高兴了,不过,“近墨者黑”,她最近一直跟着朱瞻基,也学会了虚假客套,“微臣甚是惶恐,唯恐将来让马尚宫失望。”
  “你是宫里最年轻的女官,前途不可限量。”朱瞻壑存心笼络她,各种拍马屁,“我还听说你姐姐就是以前的胡尚宫,历经三朝都稳居尚宫之位,真是不一般。只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太小,又身在汉王府,没有见识过你姐姐的风采。不过,现在见到胡女史意气风发,我一定能够亲眼看到胡女史将来平步青云,青出于蓝胜于蓝。”
  胡善祥谦道:“微臣岂敢与姐姐相提并论,微臣只想做好手头上的事情,脚踏实地的当差。”
  朱瞻壑说道:“我对你很有信心,十分看好你哦——上次说带你逛一逛京城,你说太累了要补眠,现在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我们这就走吧。”
  胡善祥说道:“这个……我是端敬宫的女官,出入宫廷要先回去打个招呼。”不晓得朱瞻基是否同意啊!他是我的上官了,我得听他的意见,不能擅自行动。
  朱瞻壑正要再鼓动她出宫,侍从元宝匆匆赶来了,“殿下,有急报,皇上班师回朝了,此刻应该已经去了长陵竭仁孝皇后。”
  长陵是永乐帝为自己和仁孝徐皇后修建的皇陵,前年才刚刚落成,将已经薨逝六年的仁孝皇后的梓宫葬在长陵。
  永乐帝与仁孝皇后少年结发,历经磨难,夫妻情深,所有子女都是仁孝皇后所生。他每一次御驾亲征之前和之后都会去长陵告竭亡妻。
  讨好皇爷爷要紧。朱瞻壑对胡善祥说道:“今日不巧了,我要去长陵,我们改日再约。”
  朱瞻壑匆忙离去,低声问元宝,“皇太孙那边有没有动静?”
  元宝说道:“一炷香之前奴婢听说皇太孙快马加鞭赶去长陵了。”
  又被好哥哥占了先!朱瞻壑不甘落后,吩咐道:“要御膳房备几样皇爷爷以及仁孝皇后生前喜欢吃的食物,我亲自捎带过去,尽一份孝心。”
  长陵,陵恩殿。
  永乐帝匆匆赶来,连盔甲都来不及解下,就来此给亡妻上香。
  对着亡妻的牌位,永乐帝杀伐决断的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了,就像冰雪融化成一池春水,他低声叫着妻子的闺名,“妙仪啊,我回来了。这次北伐运气好,还没开战,瓦剌首领意外坠马死亡,部落自杀自,自己先乱了,不费一兵一卒,一定是在天之灵保佑我。”
  永乐帝把香插进香炉,看见香案上两个青花蒜头瓶都供奉着粉白相间的棠棣花,“这个……是谁供的?”
  这是亡妻最爱的花——因这花里有永乐帝的名字,朱棣。
  太监马云说道:“陛下,是皇太孙供的,皇太孙每日从宫里御花园剪花枝,命人送到长陵。”因要避开帝王的名讳,马太监不敢直接说花名。
  难怪这棠棣花那么新鲜。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永乐帝心下稍慰,说太孙太孙到,朱瞻基骑着快马赶来了。
  第26章 布局 朱瞻基相貌身形都酷似少年时的永……
  朱瞻基相貌身形都酷似少年时的永乐帝,是所有子孙里长的最像永乐帝的人。看看永乐帝,就知道朱瞻基的中老年是什么模样。永乐帝留了垂到大腿的长胡须,就像戏台上的关公似的(注1)。
  朱瞻基先恭贺永乐帝御驾亲征,不战而屈人之兵,后要讲他的山东围剿白莲教之行。
  永乐帝手一抬,“先把政务放到一边,朕先看看基儿的伤。”
  孙行千里爷担忧,一手带大的大孙子,得知朱瞻基在德州失踪的消息,永乐帝在前线寝食难安,若不是次日就传来朱瞻基已经逃脱刺杀,一切安好的消息,永乐帝怕是要提前回到北平。
  朱瞻基说道:“孙儿的伤已经好了。”
  “你不脱,朕自己来。”永乐帝捉小鸡似的一把扯着朱瞻基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朱瞻基只好听爷爷的话,亮出了上半身。
  他年轻,恢复的快,缝合的线已经拆了,新长出粉嫩的肉,就像趴着一条条蚯蚓。
  永乐帝戎马半生,身上的伤疤当然比孙子多,当然知道这一道道伤疤有多凶险、有多疼。
  他亲手把大孙子的衣服穿好,“这些建文余孽,实在可恶,敢伤朕好大孙儿。”
  朱瞻基安慰祖父,“他们尽心算计,倾巢出动,布下天罗地网,孙儿依然能够逃出生天,这正表示
  建文余孽气数已尽,连老天都不帮他们。”
  这话说得漂亮,永乐帝夺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被朝臣大骂“殿下百年之后,逃不过一个篡字”,这一直是永乐帝的痛点。
  永乐帝说道:“我们这一脉顺应天命,自是能逢凶化吉。当年朕南下靖难,仁孝皇后只带着五千兵守北平城,结果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你皇祖母乃将门虎女,亲自披甲上阵,以五千对抗十万,也是奇迹般的胜了。只是——”
  永乐帝看着亡妻的牌位,心中一片酸楚,“北平保卫战,仁孝皇后受了重伤,身体垮了,缠绵病榻,连封后大典都推迟了两年,唉。”
  永乐帝拍着朱瞻基的肩膀,“治国重要,但你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君子不立威墙之下,以后轻易不要出城,莫要让朕再后悔一次。”
  朱瞻基应下,拿出了白莲教给的山东官场贪腐名册,细述唐赛儿官逼民反,建白莲教造反的经过。
  “……山东官场从根子开始就烂透了,要他们抓唐赛儿,他们就把山东所有尼姑道姑抓起来,搞得民怨沸腾,鸡犬不宁。连无名小卒都打出家人随身财物的主意,想浑水摸鱼发一笔小财。若不是孙儿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这些贪官污吏有多胆大妄为,山东老百姓过的真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永乐帝拿起朱笔,把名册上的名字全部勾了,由于名字实在太多,一个个勾的麻烦,最后几页干脆挥毫泼墨,在书页上写了个大大的“斩”字。
  就这样,从山东最大的官山东布政司布政使开始,到强取豪夺女性出家人财物的小卒,一共好几百号人,全部砍了脑袋,山东官场几乎被一锅端。
  永乐帝不仅仅杀伐决断,还爱惜民力,说道:“立刻派钦差去山东赈灾,不能再饿死人了。之前拖欠的赋税全部免去,今年赋税也全免,再免去今年的徭役兵役,让这些壮劳力都回家帮忙种地,才刚刚入夏,补充庄稼还来得及。”
  永乐帝一边说,两个中年女官拿着笔记录,走笔如龙,记录帝王的吩咐(注1),然后拿给永乐帝核对、增补,最后交给太监马云,送到文渊阁的学士们手中,草拟诏书,往下推行。
  解决了两桩大事,永乐帝还对招安白莲教一事做出了决定,“自古以来,朝廷剿匪屡次不胜才招安,胜利了就没有招安的必要。况且,唐赛儿在朝廷初次招安时杀了使节,又杀了数钱朝廷官兵。
  如果我们还宣布招安白莲教,那么民众会认为朝廷软弱,斩杀了使节也没事。受损的军队也会对朝廷失望,失了敬畏之心,朝廷颜面何存?”
  起初朱瞻基的想法和永乐帝是一样的,唐赛儿斩杀使节来祭天,就已经斩断了招安的可能。他所谓招安谈判其实是“请君入瓮”的局而已,他就想抓住匪首唐赛儿,彻底铲除白莲教。
  但是他被唐赛儿所救,又听她的血泪控诉时,改变了主意,想要放唐赛儿和白莲教一马,连忙说道:“可是皇爷爷,唐赛儿有苦衷,使节收受贿赂故意侮辱她,他不是去招安,是点火去了。何况,唐赛儿他们也救了孙儿一命。孙儿斗胆给他们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永乐帝先对两个负责记录的女官说道,“朕接下来说的话不必记录,你们先退下。”
  女官告退,永乐帝对大孙子说道:“朝廷不能明面上招安白莲教,但是暗地里可以放一马,停止搜查抓捕白莲教成员便是了。但是你要转告唐赛儿,要她必须就地解散白莲教,不得再聚众闹事,不得再以‘佛母’的身份示人,蛊惑人心,世上从此没有唐赛儿,也没有白莲教。如果再闹,朝廷定会再次围剿,绝不留情。”
  朝廷和白莲教各退一步,这已经是朱瞻基预料到最好的结果了。
  安排了白莲教,永乐帝操心大孙子的安全问题,“这次你在山东遇险,是因祸起萧墙,被建文余孽安插在身边细作算计了,带过去的侍卫几乎死绝了,剩下的人也不可信,朕要锦衣卫一一摸清底细才敢给你用,朕会在各个卫所抽调精兵组建新卫队来保护你。”
  对于护卫,朱瞻基有自己的想法,这次差点死于汉王父子设计的刺杀,他痛定思痛,发誓不会让自己再次被这对父子算计。心想汉王虽就藩山东,但在军中的威望尚存,朝中武将勋贵们和汉王一起在靖难之征时并肩作战,有同袍之谊,他们都支持汉王,即使从军中招募新人,大部分人心里也向着汉王。
  在汉王出生入死帮永乐帝夺天下的时候,太子一直坐镇后方——他太胖了,且腿脚残疾,走路都要四个人扶着,如何上阵打仗?
  因而朝中武将多支持英勇善战的汉王,文臣多支持温和宽厚的太子。
  朱瞻基晓得,要保护自己,就要学皇爷爷将整个山东官场连根拔起的手段,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现有军队的人他都不敢相信。
  朱瞻基早就想好的对策,说道:“皇爷爷,孙儿有个想法,这次皇太孙宫的卫队就不从军中挑选了,新紫禁城即将落成,这两年大明就要迁都了,肯定有人想借机兴风作浪。边关和各地卫所都要提高警惕,增加人手维持稳定。本来人手就不够用——皇爷爷刚才还免去了山东今年的徭役兵役,少了一部分兵源。如果孙儿从先有军户里选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孙儿选了一个,军中必然要有新人填补进去,人从何来呢?”
  大明是按照职业来划分户籍的,分为农户、商户、军户、林户、渔户等等,军户都是世袭制,代代以军人为职业,家族传承,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汉王善战,又舍得花钱笼络,安顿老弱病残,因而在军户中的威望远远压过太子。
  永乐帝问:“你不要从军户里选,那里来的人?”
  朱瞻基说道:“孙儿觉得可以从民间招募。无论商户还是农户,各行各业,只要年轻力壮,愿意从军,都可以参选孙儿的护卫军。一来可以解决军户兵源短缺的问题。”
  “二来这些人大多没田没地没有产业,就不计后果了,在城乡游手好闲、好勇斗狠,还自诩行侠仗义,一旦有类似白莲教这种□□鼓动,就会加入为之卖命,落草为寇,与朝廷为敌,搅乱时局,白莲教能够在两个月的时间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其主力都是这些没有产业但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如果孙儿给他们一条生路,凭本事建功立业吃饱饭,他们应召而来,被军纪约束,从地痞流民变成军人,市井乡村都闹不起事来,就稳定了。”
  永乐帝一想,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法子,反正军饷都要支出的,不如把这些市井“闲人”养起来,好生调/教,这样兵源有了,地方也能稳定。
  永乐帝顿首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来人。”
  两个女官进来了,永乐帝口述了在全国非军户的年轻人中为皇太孙招募新卫队的决定,沉吟片刻,“……都是些没有当兵经历的新人,就像新芽一般稚嫩,那就叫做‘幼军’吧。选五万幼军,交给皇太孙亲自训练。”
  五万!朱瞻基狂喜,他以为五千人就顶天了,没想到皇爷爷大手一挥,给了他五万绝对忠诚的幼军。这些人都不是军户出身,和汉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了五万幼军保护摇摇欲坠的储位,朱瞻基多了份自信。
  永乐帝用手比了比大孙子的身高,“朕去年出征时你才到朕的额头这里,现在已经和朕一样高了,这模样也越来越像,朕年轻时也俊过呢。”
  看着已经大人模样的大孙子,永乐帝感慨万千,“你今年十八了,因北伐还有迁都之事,一直没有大婚。朕十五岁就娶了仁孝皇后,十八岁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朕就是想在迁都之后,万象更新,看着你在新紫禁城里大婚,好好热闹热闹,大明的未来从你们这对新人开始,朕明年就要礼部张罗选秀,给你好好挑个媳妇,孙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身为储君,朱瞻基自是给出标准答案,“任凭皇爷爷做主。”
  永乐帝笑道:“你别害羞,要与孙媳妇携手一生的人是你啊,岂能不问你的意思,大胆的说出来,这是朕的旨意。”
  不说就要抗旨,朱瞻基的目光落在仁孝皇后的牌位上,又给出标准答案,“像仁孝皇后这般聪明勇敢、临危不乱、刚柔并济的女子。”
  在永乐帝看来,最完美的女人肯定就是仁孝皇后。
  果然,这个答案戳动了永乐帝内心最柔软处,又是高兴,又是悲伤,“朕的大孙子就是有眼光,还有一年时间,朕一定会找到合你心意的女子。”
  第27章 比赛 古往今来,长辈们都爱催婚,晚辈……
  古往今来,长辈们都爱催婚,晚辈们都在逃避。朱瞻基自觉现在危机四伏,自身难保,一心想要破局巩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储位,根本没有大婚的心思。他不想和永乐帝聊这个话题,这时内官监太监马云进来禀告:“汉王世子来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永乐帝也疼这个二孙子,忙道:“快要他进来。”
  见到朱瞻壑,永乐帝和寻常祖父一样,摸着孙子的脑袋,“长高了,瘦了,多吃点。”
  朱瞻基是按照储君培养的,朱瞻壑则是按照“宠孙”养活的,朱瞻壑一个十八岁的大好青年,居然驾轻就熟的在永乐帝膝下承欢,胆敢伸手去撩永乐帝齐大腿长的胡须,一顿猛夸,“皇爷爷真乃美髯公也!”
  美髯公是曹操赞关羽的说辞,从军之人莫不拜服关羽。永乐帝乐得学着戏台上关羽撩须的姿势,甩了甩自己保养得油光水滑的长须,像个老顽童,难得有开心的时候。
  天降及时雨,朱瞻基从未觉得好弟弟如此顺眼,终于不用谈我的婚事了。
  朱瞻壑提着食盒来的,都是永乐帝爱吃之物,红簇簇的樱桃、烧笋鹅、凉饼、蒸熟的糯米加了糖和碎芝麻打的糍粑,以及五六分大的卤雄鸭腰子。
  还一种将五花肉、葱、姜剁成豆子大小混合在白米饭里,用莴苣叶子就像缠粽子似的包裹其中,名叫“包儿饭”的吃食。只不过吃粽子要剥掉棕叶,包儿饭是连同脆绿的莴苣叶子一起吃掉,这是大明宫廷里的传统美食,每年四月初夏独有的时令食物(注1)。
  永乐帝挑了一叠樱桃、两块包儿饭供在仁孝皇后的牌位前,剩下的命人摆在偏殿,和两个孙子一起吃饭。
  用过饭后,永乐帝要两个孙子先回宫,他还要去地宫里和仁孝皇后的梓宫待上半天,这是独属于他和亡妻的时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两人目送永乐帝独自提着灯笼一步步走进黝黑的地宫。
  永乐帝到了幽深的地宫,把里头一根根巨烛点燃,亮若白昼,地宫中央安置着仁孝皇后的梓宫,左边还有个空出来的馆床,这是留给他的。将来他会与亡妻合葬在长陵。
  永乐帝温热的掌心轻轻抚着梓宫走了一圈,然后撩着自己的长胡须,叹道:“妙仪啊,你走之后,我就没有刮过胡须,不知不觉留了八年,你的二孙子还赞我是美髯公,你看,我美不?是不是风采不减当年?”
  言罢,永乐帝又学着戏台关公转圈抬腿撩须,摆了几个姿势,随后,他拔出佩剑,一把从胡须根部割断了四尺长的长须!
  永乐帝把长须塞进一个绣着棠棣花的荷包里,这个荷包的绣工着实可怕,勉强是朵花形罢了,这是仁孝皇后的“杰作”,她是开国大将中山王徐达的嫡长女,擅长拿剑,不善女红。
  永乐帝把装着长须的荷包放在仁孝皇后的梓宫上,“大明依然内忧外患,我还不能下去找你,就先让胡须陪着你……”
  地下夫妻情深,地上“兄友弟恭”。朱瞻基和朱瞻壑骑马回宫,朱瞻壑巴巴的贴着朱瞻基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就像一个热情的小太阳,“哥,你遇刺不久,还是坐马车回去吧,别抛头露面骑马了。”
  我要是听好弟弟的话,就是羊入虎口。朱瞻基保持兄长风范,一语双关,“刺客只晓得在暗处使绊子,见不得光,我不怕他们,再说了……”
  朱瞻基一瞟朱瞻壑,“一路上不是还有贤弟护送吗?贤弟做事,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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