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 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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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一直玩弄女人,并因此发家,他看谁都觉得包藏祸心。他除了自己,谁也不信任。陆家的商铺地契一直由他亲自保管。
  若不能从他手中将钱抠出来,到时候他撒手人寰,便什么也得不到。
  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得先弄一笔钱在手。
  她每天变着法管陆建章要钱,反正现在府上就她管事,不论什么事还不是她说了算。
  陆建章的钱财花得仿如流水,他每分钱都花得谨慎小心。
  如今不比从前,他活着一日,就连呼吸都是贵重的。
  李长姝以各种名目要钱,他不胜其烦,自从娶了岑思莞,他何时因钱的事情犯过愁?
  他想到了陆晚晚,她有卖官的路子。
  那人又和昌平郡主府有关,牵连甚广,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他人也会投鼠忌器。
  他真是被钱逼疯了,才会铤而走险,想去卖官。
  次日他喊陆晚晚回家来,问他关于那个富商的细节。
  陆晚晚早将一切编排好,为求稳妥,宋见青甚至给那人做了假的户籍名帖,保管陆建章看不出蛛丝马迹。
  “来路正吗?”陆建章仍有疑虑:“此事风险不小,若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设计……”
  陆晚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低垂着眉眼,压低声音,委委屈屈地说:“都怪我没用,要是我有出息,公公婆婆器重我,让我管家,我也可以帮衬着父亲。不用你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银钱奔波。”
  陆建章听她这么一说,心都软了一半,他想到自己病重的时候,是这个女儿衣不解带伺候自己。
  她还力排众议,想办法给自己治病。
  他对陆晚晚生出了些许疼爱之心。
  “也不能怪你。”陆建章安慰她:“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陆家我会想办法。”
  陆晚晚垂着头,心底诧异。他态度好似变得和善了,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慈祥。
  可惜,来得太晚了。她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冷漠视之,无情待之,逼得她生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这会儿知道来捂,太迟了。
  她对父亲的期待已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望中消磨殆尽。
  “找个时间带他来找,记得,隐秘一点。”陆建章嘱咐她。
  陆晚晚神色平静,道好。
  次日她便带了人去陆建章书房。他是个白胖的中年人,一脸富贵相,名字叫王成。
  人是宋见青帮忙找的,他训练有素,三两句话便将陆建章哄得服服帖帖。
  王成走的时候给陆建章留了一大笔钱,笑容谄媚:“那便有劳陆大人多多费心了。”
  陆建章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想,他在官场上为人圆滑,小心谨慎,没怎么得罪过人。
  就算得罪了人,也不会花这么多钱故意来陷害他。
  他收了王成的银子,开始着手办事。
  陆建章手中有些任免实权,淳州地处西南,天高皇帝远,此时又正值前任吏部尚书倒台,新旧更迭的时期,吏部最是混乱。
  他给王成办了个淳州州判,不入流的七品小官。
  王成是淳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只因家中数代经商,一直是商籍,哪怕守着金山,在世人眼里,仍是抬不起头的。
  是以他进京活动,哪怕挣个小官,脱离商籍也好。
  世人为功名利禄所累,哪怕抛洒千金万金也想为自己挣个功名。
  陆建章如此想到,他不禁又想到自己,以一介贫农之身走到今天,名声有了,富贵有了,子息绵绵,佳人在侧,他该有的一切都有了。
  而给他这一切的,是那个叫做岑思莞的女人。
  时隔多年,陆建章对她的恼羞成怒淡了许多,竟生出了愧疚和惋惜。
  他想到自己当年将她随意葬在京郊的一块荒地,心中不由一叹。
  他找来陆晚晚,和她商量:“女儿,夏季快到了,你母亲的坟地地处低洼,不若找个日子给她迁坟?”
  陆晚晚微微抬起眼眸,自从他死里逃生后,就频频对自己示好,此时还想起了早已做古的岑思莞。
  她死得不明不白,长眠地下还要受陆建章的骚扰,陆晚晚自是不愿,就算要迁,也得陆建章死后,她亲自去操办。
  陆晚晚说:“父亲,陆府现在花钱的地方多,别的不说,你买药就是一笔大开销,倩云就快要成亲,嫁妆也要一大笔钱,母亲和善,必能体会父亲的苦衷,不若再等等,等府上大事办了,再给她迁坟。”
  陆建章听着陆晚晚的话,心里极为舒坦。
  他有那么多孩子,只有她最贴心,她事事为陆家考虑周全,心上是有他这个父亲的。
  大病一场,他才知人世间什么东西更珍贵。
  他对陆晚晚当真生出了柔和的父爱:“小公爷也在重新筹备你们的婚事,往后你的事情也多,自己好好歇息,看你眼底,都有了黑眼圈。”
  陆晚晚按捺住心底的凉寒,点头称好。
  ————
  宫里的牡丹园建在翠微湖边,湖里莲叶田田,湖边国色天香。
  皇帝坐在湖边的凉亭中。
  天色朦胧阴暗,笼罩在百色牡丹园上,牡丹园一年四季都开着花。冬日不是牡丹开花的时节,他便让人在南方种花,用船运进来,船上安置有火窖,可保牡丹盛开不衰。
  可牡丹只要到了冰天雪地里,不过几天的功夫就会凋零。
  他便让人再送。
  有人说,牡丹冬季不生于北方,皇上这是逆天行道。
  既勉强了花,又勉强了自己。
  可他却一门心思,偏要勉强。
  夏日里的牡丹花叶子有些焦黄,衬得花色异常鲜明夺目。
  长风带着暑气,从荷塘上滚过,朝他扑过去,最后又笼罩了他的身躯。
  他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汗,针尖一样,刺在他的肌肤之上。
  翠微湖中,斜晖脉脉。
  他靠坐在栏杆上,底下跪着的是派去允州的探子。
  “启禀皇上,当年允州动乱,岑家的确将小姐送去了庄子上。奴才找到岑家旧奴,他们道岑家小姐美名在外,岑老爷唯恐混乱中,有人浑水摸鱼,于是提前在郊外安置了一处宅子,让小姐秘密搬过去。老奴让那旧奴带路,去了当年岑小姐暂居的庄子,没想到那处遭了火灾,早已是断壁残垣。”
  皇帝手扶着栏杆,大口地喘息,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没办法说一个字,只能继续听他们说。
  “战后不久,允州安定下来,岑小姐便被接回岑家。她搬回岑家不过两个月,岑老爷便将她匆匆许给当年还是落魄书生的陆建章。”探子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眼皇上,见到他青紫的脸和战栗的身体,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说,继续说。”皇帝干涩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口一点点挤出来。
  探子赶紧点头,接着说:“岑小姐成亲之后,岑家和陆家很快就搬到京城来。当年十二月,岑小姐难产,诞下一女婴。两个月之后,岑小姐因产后亏虚,加之陆建章的续弦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以至早早离世。”
  岑思莞和陆建章五月成亲,十二月诞下陆晚晚。这句话,让皇帝忽然之间睁大了眼睛。
  日光西斜,带着一点点血色,照在灼灼牡丹上,恍恍惚惚映着他的面容,深深刺进他的双眸之中。
  有一道冰冷而锋利的光,劈开了他的脑海,让他在一瞬间,想到了一种过于可怕的可能。
  岑思莞没有办法,她未婚先孕,世人的口水会淹死她。
  被逼无奈之下,岑家找到陆建章,将她下嫁于他。
  也正因如此,陆建章往常的相好陈柳霜才会怀恨在心,趁她产后虚弱,下药毒害。
  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一切苦痛的始作俑者。
  若他足够地克制,没有在离别前夜旖旎的月色下将她占有,她便不会身怀有孕,草草嫁人。
  是他亲手酿造了岑思莞的不幸。
  皇帝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万物化作重重虚影,在他面前动荡不安地分分合合,不断和过往的场景重叠又分开。
  他心口上有千万把尖锐锋利的利刃,一根一根狠狠地刺进胸口,让他痛得难以喘息,只有狠狠地别开头。
  姜河诧异地看着他,长大嘴巴追问他什么。
  可他什么也听不见,眼前涌起大片大片的血色,岑思莞就倒在血泊之中。
  那颜色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夕阳,正如今时今日,染得天际血红一片。世间种种,除却红,再没了别的颜色。
  压抑在他心里十几年的疑惑与不解一朝解开,他辛苦多年建造起来固若金汤的防守,一点点被蚕食,最终轰然倒塌,悲痛和悔恨犹如洪水猛兽,将他彻底淹没,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原来如此。
  他心心念念的人,十几年的寻找与渴望,早在十七年前就被他亲手害死。
  “皇上……皇上……”姜河吓坏了,喊着他。
  皇帝耳中一片轰鸣,姜河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他只听到血液似乎开始沸腾,热血滚滚在他身体里四处流窜,最终撞到胸腔,从喉头喷涌而出。
  一股腥甜在口内氤氲开。
  姜河低头,看到掌中那一摊血,脑海中下意识空白了一瞬。
  这不是皇帝第一次咯血,却是第一次吐得这么厉害。
  “皇上,传太医,快传太医。”姜河喊道。
  皇帝一把扣住姜河的手腕,他抬首,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叫人。
  姜河便不敢再动,他命人端了水来,擦净皇帝身上的血渍,又将地面收拾干净,最后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将此事传扬出去,否则株连九族。
  他知此事事关重大,万一传出去,不啻于滚油锅里倒凉水。
  整个京城都得沸腾起来。
  黄昏笼罩在翠微湖,整个园子一片死寂。
  夕阳的碎芒落在远远近近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耀眼刺目。
  皇帝的身体剧烈颤抖,在这盛夏的夕阳中他感觉不到丁点温暖,只有彻骨的寒,身上不断渗出冷汗,细细密密,如同针尖。
  ————
  淳州传来消息,毓宣的母亲摔了一跤,摔得极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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