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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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谎言有些时候算不了什么,可有时候,却会成为催命的魔咒。
  她是班里的化学课代表,并不漂亮,有些软弱,成绩却意外的好。化学老师赏识她,给了她一个别人未必看得上眼的职位,她就十分感动,恨不得把这个工作做到最好。
  那一天下课,隔壁班的化学课代表忽然来找她,说老师让她去实验室帮忙收拾实验器材。
  他说得理直气壮,她迟疑了一下,也没有再问。
  实验室里很乱,似乎刚刚有个班在这里上过实验课,各种器材被人随意丢着,甚至有人连酒精灯的火都不曾熄灭,一点火头在那里孤零零地燃着。
  打扫实验室本来该是上实验课的班级的责任,现在却全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辛苦地收拾着,前排已经被整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盏还燃着的酒精灯。
  她拿起酒精灯,想将它吹灭。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她的手不由得一抖,灯头的火焰斜了过来,恰好落到她的衣服上。
  那点火焰遇到了最易燃的衣料,很快便熊熊燃了起来,沿着她的衣服一路向上,她慌乱地扑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反倒将火焰引到了脸上、身上。
  火光烧焦了她的头发,灼伤了她的喉咙,让她连惨叫都无法发出。胡乱舞动的手臂打翻了桌子上其他的酒精灯,淋在她身上,在酒精的催化下火焰燃得越发旺盛,刺鼻地烧焦味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被烧焦的肌肉黑炭似的剥落下来,露出白森森的骨茬,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她拼命在地上打滚,火焰终于将她整个笼罩在了里面……
  隔壁班的化学课代表发现她时,她已经成了一具焦黑的人形,匍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那个课代表哭着说了真话,老师并没有交待任务,他只是自己懒得收拾东西,才把责任推给了隔壁班的人,因为他知道对方比较老实,肯定愿意帮他的忙。
  她的尸体被抬出了学校,在火焰中化成灰烬。她的灵魂却徘徊在学校里,忍受着永恒的折磨。
  烧灼着她灵魂的怨恨之火一直不曾熄灭,不曾……
  ***
  “轰!”
  爆破声夹带着爆风自张非眼前掠过,灼热的空气刚一吸入便烧得肺部隐隐作痛。
  张非飞快地向后一靠,避开那个从门口冲出来的火团,然后一扭身子钻进了实验室。长生知道这儿没自己什么事,早远远地飘了开来。
  怪谈的本体从实验室的最里面走了出来,她走得很慢,每一步,身上都会落下不少炭灰,偶尔露出点白色,是不易燃烧的骨骼。
  她的嘴唇已经被烧掉了,连牙齿也掉了大半,整张嘴看起来就像一个黑洞。而当这个“黑洞”还要咧开,向你笑时,谁都能体会到张非所感受的毛骨悚然。
  “之前那几个好歹都是等人上门,这个已经会自动出击了!”长生喊,“老师,小心点!”
  张非连回答他的时间都没有——那女鬼虽然动作慢,出手的威力却很强,烧得他只能拼命躲闪。
  这年头的鬼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牛x,都会放大火球了!
  张非玩游戏的时候最喜欢用法师,一直都很享受放火烧怪的乐趣。这会儿换他自己挨烧,才明白了npc的苦。
  只要让他近身,肯定一打一个准,可这火……
  他还在思索,女鬼却忽然来了个大招。一团直径足有几米的大火团从她身上爆开,朝着张非炸了过来!
  想都不及想,张非直接冲出了实验室。那个火团在他眼前撞到墙上,炸出一大片焦痕。
  “那不是真正的火,”长生在他身边说,“如果是真正的火焰,实验室里那些东西早该烧起来了。”
  “烧不了他们,烧我倒是一烧一个准。”从头上拽下来一撮被火焰燎得焦了的头发,张非苦笑道。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个故事有没有破绽?你能不能像刚才那样把这个鬼给唬住?”
  “破绽有,但是……”
  又一发火团炸了出来,好在这个只有碗口大。张非打了个滚躲开:“那就说!”
  长生心一横:“熄灭酒精灯的时候应该盖灭不是吹灭!”
  实验室里那只鬼闻言似乎稍微顿了顿,可惜也只有一瞬,跟刚才的战果完全不能比。
  “就这个?这算什么!”张非怒。
  “这怎么不算什么?”长生辩白,“这是化学实验课最基本的考点之一!大考小考都要考,还能出错那绝对不会是课代表!”
  这句话成果卓然——烧死鬼手一抬,一连串火球劈头盖脸地朝着长生砸了过来,唬得他上蹿下跳。
  “你看吧,这就是你在乎这些没意义地方的后果!”张非一把把他拽到身后,嘴里不忘批评。
  “……老师。”长生瘪嘴。
  “嗯?”
  “你上学时一定不是个好学生。”
  “……”他真该把这小鬼扔去挡枪。
  pm10:14,大礼堂。
  第一根香已经渐渐燃至末尾,手放在最上面的学生的身体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微微发颤。站在他旁边的马尾辫一次又一次的帮他擦着汗,却仍然止不住冷汗的不断跌落。
  “撑不住了就闪吧,别在这儿装硬汉……”手放在他下面的学生忍不住出言道,那个男生瞪了他一眼:“我还顶得住!”
  他喘了两口气,眼睛朝旁边的女生身上看了看,嘿嘿笑道:“再说,这还有mm帮我擦汗呢……”
  他试图让自己欠打一点,可却适得其反,嘴唇白得就差把虚弱二字写在脸上。下面那个男生眼睛一扫墙角,忽然大惊小怪道:“烧完了!”
  同时,他放在下面的手也动了动。那个男生本来还紧绷着,这会儿骤然一惊,身体不由一软,等他看到那根香还差了些许燃尽时,已经晚了。
  狼狈地向后退了几步,被人骗了的男生愤怒道:“我x你……”
  “大不了我帮你撑一会儿。”把他骗开,那个男生看起来很得意,“我比你高比你壮比你能吃,当然能比你多献点血。”
  “你们别闹啦,小心弄乱了这个阵,万一出事就糟了。”周泽回到话来,那个男生还是有点不服,可木已成舟,他也只好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与此同时,坐在一边的钟错也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黑洞洞的,看起来好像蒙了团雾,什么都看不清。过了好久,那双眼里才终于有了些神采。他慢慢站起身,动作却晃晃悠悠,一边的圆脸女生赶紧过去搀扶,一摸,却摸了一手的血。
  “别担心。”在她惊叫之前,钟错先开了口,“刚才跟人打了一架,不小心带回来的。”
  他喘了两口气,扶着墙站稳,血不要钱似的从他身上往下淌,他也全不在意,走到大礼堂中查看那些睡着的人的情况。
  脸上表情仍不算好,但绕在手腕上的藤蔓已经被彻底压了回去,缩在地上成了小小的一团——看来归先生也吃了不小的亏。
  可惜这人毫不恋战,跑得太快,否则再给他一点时间,一定能让他付出更多代价。
  心里总算有了丝快意,钟错慢慢走回原地,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那个……”马尾辫女生忽然凑了上来,拿着手绢给他,“你……我帮你擦擦吧。”
  她的表情怯生生的,眼里却满是关切。有些熟悉的场景让钟错微微一愣,沉默一会,他点了点头,把衣服拉了起来。
  他身上多了几道横七竖八的伤口,被切开的肉外翻着,看起来极为可怖。马尾辫惊呼了声,犹豫半天不敢下手。
  “放心,没什么大问题,”钟错倒是笑了笑,从她手上拿过手绢,自个儿按在伤口上止血。
  周泽一直在关注他,这时不由倒抽了口凉气——之前他对钟错的感觉比较一般,刚才看他一个在那边闭眼坐下,还当他年纪小,累着了在偷懒,却没想到……
  他……他不是个小孩么,怎么那么能忍?那很疼吧……
  他心里原本还因为自己的牺牲而有些沾沾自喜,可现在,刚冒出点头的得意已经全被压了回去,只剩下惭愧和歉意。
  钟错并不知道自己在某人心中的形象已经天翻地覆,他推开门,看了看越来越深的夜色,眉毛慢慢拧成结。
  已经快十点半了,距离午夜十二点,天地间阴气最盛鬼魂最活跃的时刻还有一个多小时。
  方才已经有几拨鬼魂不信邪地想要冲破结界,虽然被挡了回去,可是数量却越来越多。
  ……他们还能支撑多久?
  ☆、第三十八章
  pm10:37,校长室。
  “已经到第四个了么,小张老师的速度还真是惊人。”手指在地图上漫无边际地划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归先生懒洋洋地靠在校长室那张舒适的真皮转椅上,眼里无奈倦怠皆有,半点干劲也提不起来。
  刚才跟钟错斗法一遭本不是他计划之内的事,多耗了他许多力气才解决问题,让他不由生出几分郁闷。
  偏偏紧接着,他就要去完成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拖着半点力气都没有的身体干这个,实在是……
  “苦命哦……”呼了口气,归先生慢慢站起身,把那张地图一点点卷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遥望着此时的校园。
  呼魂阵效力此时已近巅峰,校园中鬼影憧憧,有几个阴气特别强烈的,是他埋下的种子所在。
  这校园是他的棋盘,盘中之人,俱为棋子。
  漆黑瞳中掠过一丝快意,归先生微微一笑,身形闪动,转瞬之间,他已从校长室,来到了另一处所在。
  微寒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带走了残留的沉浊。归先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的眼中已经没了多余情绪,只剩下全然的冷静,与足以掌握全盘的自信。
  “世人顽愚,恶情难解,此之二,名曰——‘惧’。”
  足尖点地,闪光的线条自地面浮现。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持笔描绘,极迅速地画出了无限繁琐的花纹。待那花纹延伸至十米方圆时,归先生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法阵正中央,一点嫩芽悄然探头,极迅速地生长起来。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它便已伸展了十余米高,两侧枝丫也随之伸出,叶片舒展,转眼间,已成参天之树。
  等到足有碗口粗细的树干渐渐收缩至发丝般纤细的一线,异树的生长才停了下来。垂下的树梢上,一点晶莹正渐渐渗出,缓慢地凝聚着。
  工作做完大半,归先生顺势腾空跃起,落到一根离地面两三米高的树枝上。他斜靠着树干,双眼遥遥望着校园,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现在,就只需要等待了……”
  另一方面,化学实验室——
  单方面的被动挨打几乎没有尽头,张非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恨不能喷出来跟那女鬼来个火对火。
  现在那女鬼也不继续往前了,只是站在教室中央,时不时丢团火球出来。张非他们又不敢闯又不能跑,只能僵在门口。好在女鬼速度慢,她袭击的间隙他们两个还能说说话。
  “老师,怎么办?”长生被女鬼关照的次数要少一些,相对来说没张非那么狼狈。
  “我要是有办法的话还会这样吗?”张非苦笑。
  之前他借助速度试图强攻,总算靠近了女鬼,结果她身上忽然窜起了火,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火人,差点没把冲上去的张非也一道烤了,只能灰溜溜地再退回来。无法拉近距离,他这个近战对付人家远程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长生也很苦恼,他抓了抓头,小声道:“对付鬼一般都是两种思路,要么强行超度,送入轮回,要么解开心结,完成心愿让他自愿解脱……”
  “举个例子?”张非听到后面,不由眉头一动。
  “比如……对自己孩子有牵挂的,让她看到孩子已经平安长大娶妻生子。或者惦记着钱的,给他烧点纸钱之类……”长生搜肠刮肚。
  “问题是这是个人造的鬼,我怎么知道她惦记什么?”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张非忍不住叹气,“这要是真火还能好办点,那边就有灭火器,可这种火怎么灭?”
  “这是她用意念制造出的火焰,据说如果人的信念足够坚定,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么这些火烧了也等于白烧。可要是有一丝怀疑,就是一把成灰的下场。”长生说,“老师你要不要试试看用意志力去战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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