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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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的米夏肯定会一边笑,一边磨她那口利齿,貌似温良的回复她:“扒了你皮行不行?”
  莫离习惯性屈服于米夏的淫威,乖乖开了门。
  米夏歪着脑袋,露出媲美印在牙膏盒上的整齐牙口,一发话,像机关枪:“离离,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无数次的表哥洛邈,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是打算让他住我家的,可你知道良良那个人哈,不怎么方便呐,我就想了,反正你这里还有一间卧室,就让他住你这好了,对了,不用看我面子,房租该收多少就收多少,事情就这么定了啊,那我走了啊。”肺活量够大的,一口气下来,都没给莫离插嘴的机会。
  米夏一挪身,莫离看见被她挡住的男人,心一颤,第一感觉:美男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第二感觉:似曾相似……
  干净的白衬衫,雌雄莫辩的面容,服帖柔顺的发丝,额前垂下的几缕,随着他突然抬头,轻轻晃动。
  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净的,不掺杂质;净的,空无一物。
  像住在原始深林中的野生小鹿,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只是没想到小鹿突然变脸,好像看见洪水猛兽一样,毫无预警,转身就跑。
  米夏慌了:“诶——表哥,表……”急冲冲的追过去。
  半个小时后,米夏给莫离打电话:“离离,让邻居帮忙照看一下浅尝和辄止,我在夜市烧烤摊等你。”
  “你搞什么?”
  米夏将声音刻意压低:“我猜我表哥刚才可能是看见了浅尝和辄止才跑的。”
  “他是来租房子的,跟浅尝和辄止有什么关系?”
  米夏干笑几声:“哈、哈、哈——我表哥可能是个gay,很讨厌女人,所以我告诉他,你是百合,只对女人感兴趣,不会打他的歪主意,只是一不小心忘了告诉他,你还有孩子。”
  莫离还不了解她,什么“一不小心”,绝逼是“故意所为”,沉默好久,才一声长叹:“为了过你们的二人世界,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啊!”
  米夏解释:“我不也是没办法么,表哥和潘良良很不对付,再说,让浅尝和辄止先到你屋里挤段时间,就有大把租子收,不用跟我客气,他不缺钱,我支持你狠狠的宰他一笔,还有,他曾是个音乐天才,可惜十八岁时受了伤,听不到,也不能说话,现在改行画画了,超级安静的,你完全可以当他是空气。”
  莫离迟疑了一会儿:“天才啊,听说都变态,他不会伤害我家浅尝和辄止吧?”
  这就是松动有得商量的表现形势,米夏连连保证:“这点你放心,我表哥只会动手打女人,绝对不会乱揍小孩子的。”
  但这个保证很失败,莫离一脸黑线:“打女人?”
  “是啊,姑妈说去年有个很漂亮的女人半夜爬他床,结果被他打断三根肋骨,所以我们才怀疑他是个gay。”
  莫离沉默得更久,随即爆发:“米夏,这么变态,你还要介绍给我?”
  米夏自觉失言,嬉笑解释:“我也是刚刚知道,他病得这厉害。”又接着补了句:“其实我觉得,他和你蛮搭。”
  莫离愤怒的:“这变态,还跟我搭,你什么意思啊?”
  米夏怪笑:“还记得良良那兄弟不?”
  “好像——有点印象。”
  “不也被你打折了腿。”
  “那不同。”
  “怎么不同啊,都是想强上,结果伤筋动骨。”
  莫离:“……”
  米夏继续打攻心战:“好像有那么句话:每个说不想谈恋爱的人,心里都藏着个不可能的人,听家里人说,我这表哥十八岁之前挺正常的,以理论结合实际,做出具体分析,我认为那家伙心里,肯定藏了个‘畜生’。”
  莫离莫名的感觉,米夏这话,听着刺耳。
  “再说你,这几年,多少优秀好儿郎都没能把你搞定,所以,在你内心深处,没准也藏了头‘禽兽’,看看,多有缘,这就是同病相怜,怎能不惺惺相惜呐!”
  莫离脑子里闪现出她和洛邈激烈扭打,都想把对方搞的缺胳膊断腿,然后,他们两个果真都成了残疾人,需要相互搀扶才能走出“战场”,最后,血肉模糊的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太惊悚了。
  “行了行了,我马上过去,见面再说。”
  安置好浅尝和辄止,莫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约会地点,循着人群的关注焦点,很容易找到坐在露天长条桌边的米夏,还有那头受过伤的“变态鹿”。
  莫离以眼神询问:“他怎么也在?”
  米夏却出声回答:“我告诉他,在你发现自己对男人完全不感兴趣后,又渴望家庭的温暖,所以人工授精搞出来了浅尝和辄止。”
  莫离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有头脑啊!”
  米夏笑眯眯:“过奖。”
  莫离眼角抽抽:“我还没说完——只在算计我的时候。”
  米夏:“……”
  调整好表情,米夏继续说:“智商高一点,情商就弱了点,没想到那好哄啊,他同意暂时住你家了。”莫离刚要拒绝,米夏果断抢在她之前开口:“还有,我帮你狠狠宰了他一笔,两千块一个月的房租哦!”
  这价位,在他们这片老城区,可以单独租个小户型了,果然,轻而易举打动了莫离,叫她咽下差点脱口的婉拒,贴近米夏的耳畔:“他可就坐在你那边。”
  米夏拉莫离就身边的空凳子坐下:“不怕,反正他听不到。”
  莫离一抬头,发现洛邈正静静的看着她,流光斑驳了他眼中的华彩,涌动的人潮,高声的叫卖,在他的世界中,不过是无声的,流动的布景。
  心底泛起一丝酸涩,莫离努力扯出和善的笑容,对洛邈点了点头。
  可他没什么反应,就是定定的看着她。
  莫离尴尬的别开视线,凑近米夏:“诶,你表哥眼睛也有问题?”
  米夏摇头:“那到没有。”
  “那他干什么一直盯着我这边,又好像不是在看我。”
  “或许,听我那么一说,他已经打算和你惺惺相惜了,这会儿,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
  莫离:“……”
  一边吃着烧烤,一边研究着今后的相处细节。
  关于怎么和洛邈交流:米夏给了个u盘,说是初级手语的视频资料。
  莫离暗忖,一把年纪了,还要恶补功课——赚点房租,她容易么?
  关于怎么分配公共居住空间:米夏说洛邈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莫离暗忖:面若好女,静如处子,可惜啊可惜——生错了性别。
  关于饮食问题: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是由莫离全权负责,那就在房租的基础上,每天多加一百块——莫离的手艺,给个大厨都不换。
  莫离对这条尤其满意:一百块啊,加上他们娘仨的份也足够用了,搭配合理点,保证营养均衡外,还有得赚,怎不叫人欢喜?
  敲定细节,拍板定案,签字画押。
  结账走人,掏钱的自然是洛邈,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没吃一口。
  而莫某人,不但吃很多,还把洛邈没动的那份打包带回家。
  洛邈安静的跟在后面,米夏挨着莫离絮絮叨叨:“离离,我觉得你这样不好,当着我表哥这种真绝色的面,应该矜持一点,不要暴露你的小市民本色,要给他留下个温婉娴静的好印象。”
  莫离不以为然:“你表哥再绝色,也是第三性人种,就算我装成维纳斯,他也未必对我有什么好印象。”
  米夏摇头:“这个,不确定。”不过仍坚持己见:“可你好歹也留点面子啊!”
  莫离撇嘴:“有便宜不占,天理不容,面子有我家浅尝辄止的肚子重要?”不想纠缠这个在她看来毫无营养的问题,摸出合约看了又看,头也不抬:“我说你表哥这名签的,真艺术啊!”
  “画画的么,龙飞凤舞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特别他还是个画抽象画的,咱大众人,看不明白也正常,下回让他直接按手印。”又想起来:“对了,听说我表哥很有名,出来的画都是量尺喊价,回头你家清理出来草稿,千万别丢了,要知道,这年头,名人拉出来的屎都是香的。”
  莫离满头黑线:“大姐,你真恶心。”
  “比喻——打比方,你懂不懂呐?”
  回到家,对于洛邈这个陌生的入侵者,浅尝和辄止是有点排斥的,最关键的原因:他要霸占他们的小卧室,睡他们的双层床,盖他们的暖被子,吃他们的好吃的……
  米夏有点头疼,可莫离只是掏出烤串,并坦白的告诉他们,是洛叔叔请他们吃的,更明确的表示,只要有洛叔叔在,他们家天天都吃大餐,就轻而易举打动了这俩小犊子。
  米夏头更疼了,她说曾坚信自己的干儿子和干闺女超有气节,可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他们的气节是可以佐着烤串吃进肚子里,变屎之后拉出去。
  更可以想象,如果有那么一天,莫离不幸遇上个百折不挠的男人,那男人在无法打动莫离的情况下,祭出曲线救国的招数,以美食当饵,完全有可能让这俩小犊子把含辛茹苦养大他们的亲娘给卖了。
  莫离怒斥米夏挑拨离间,当天晚上,搂着浅尝和辄止睡觉时,却挑了个颇具教育意义的童话,暗示他们,千万别上了“坏人”的当。
  第二天一早,莫离做好饭,浅尝和辄止坐好了,又喊洛邈吃饭,喊了好久,没回应,才想起洛邈的情况特殊,脱下围裙走到小卧室门口,抬手敲门。
  没想到,门竟被她推开,一眼看过去,呆掉了!
  ☆、第三十章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外头阳光灿烂,俩犊子也安分守己,翻翻老黄历,斗大的字:诸事皆宜!
  可,看看这货,跟她有仇是吧——同居,哦不,同一屋檐下的第一天,就打算爆了她血管么?
  事实再一次证明,她没有识人之能,得亏一开始还当他是只纯洁无邪的迷途小鹿,转眼就叫她深刻的体会到人不可貌相,果真天才什么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变态嗜好。
  全然陌生的环境,这货居然把自己脱得光溜溜,俯卧在床上,夏被只遮住大腿以下,站在莫离这个角度看过去,羊脂玉肤,精美曲线,雅致臀瓣……尽收眼底。
  脑袋大了,脸皮厚了,她虽龇牙咧嘴,却原地不动,是进去叫醒他,还是转身漠视他,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她暂时还没有被美色放倒,但她早被金钱所收买,一顿饭,合计三十三块三毛三……
  踌躇间,床上的绝色慢慢转过头来,半边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迷离的一双眼,视线飘忽的投过来。
  活色生香——四个大字,硬生生挤进她充血的大脑。
  米夏曾不止一次这样调侃她:“其实你这家伙有时候挺能装的。”别误会,这里的“装”绝对不是“装x”的意思,譬如遇上这种尴尬局面,她居然还能维持淡定表情,比划着现学现卖的手语:起来吃饭。
  虽说不太熟练,但看她秀美的手如舞蹈一般在胸前翻出漂亮轨迹,真的很有味道,她连顺手关门的动作都是行云流水,可惜,还是被双颊可疑的绯红出卖——其实这样的一幕对她来说,真是十分刺激!
  一门之隔,两样心思。
  莫离看向饭厅,俩小犊子教养良好的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可她心里还不舒坦,暗自懊悔:错信米夏,以致误招匪类。
  等一会儿送走浅尝和辄止,一定要回来跟那货讲清楚,要么穿衣服睡觉,要么卷铺盖走人,她家可是有小孩子的,万一被本来就不够天真无邪的他们撞见这一幕,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趴在床上的洛邈,在莫离转身的一瞬目光就恢复澄澈,只是出神的盯着合上的门板很久,才翻身坐起,慢条斯理穿衣服。
  那年他纵身一跳,没能了结自己的人生,却在心底系上了结,解了十年半,越解越紧。
  最后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孩子,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逃避不是办法,回去看看吧。”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就算回来,也选在距她千里之外的地方落脚,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和她不期而遇,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彼时:他想方设法接近她,却屡屡擦肩而过;如今:他唯恐避她不及,却阴错阳差住进同一屋檐下,从此抬头不见低头见。
  明明神乏体倦,可因这剧烈的冲击,令他又一次彻夜未眠,可她看他的眼神怎么能如此陌生?
  他为她自杀,为她放弃梦想,而她却忘了他,叫他如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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