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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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言随勒紧鹰极爪的锁链,孟升痛叫一声,肩窝的血潺潺涌出。
  江朝戈厉声道:“放开他。”
  沈言随露出一个狞笑,“我不可能放过叛徒,你跟不跟我走,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他抽回锁链,飞爪朝孟升的脖子抓去。
  江朝戈大吼一声,朝沈言随扑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那声音似豹,但更低沉浑厚,如同重锤击石,响彻整个山林,听得人寒毛倒竖。
  沈言随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接着,一道琥珀色闪电穿过山林,朝他们的方向“飘”来,是的,飘,那东西速度太快了,江朝戈隐约能看出一个巨大的兽形。
  眨眼间,琥珀色的巨兽来到了他们面前,江朝戈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高八九米的异兽,它身形似豹,身披琥珀色皮毛、黑色斑点,头顶独角,身后甩着五条长长地尾巴,凶悍勇猛,威风凛凛,叫人只是看着就直打怵。虞人殊坐在巨兽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头银发在月华下显得冰冷不已。
  这就是狰?!
  沈言随将孟升一脚踢开,冷冷地看着虞人殊,“三皇子殿下,久仰。”
  虞人殊冷道:“何方鼠辈,见了本殿还不跪下。”
  沈言随一招手,鹰极出现在了他身下,伏着他飞在半空,和虞人殊平视,“三皇子也是为了天级魂兵器而来吧。”
  他甩着手中飞爪,“见者有份,就看今天谁有本事将他带走了。”
  虞人殊抽出了背后的锏,天戎长啸一声,飞扑向鹰极,两只天级异兽在半空遭遇,利爪抓向彼此。
  同时,沈言随的飞爪掷出,虞人殊挥锏来挡,巨大的冲击力在兵刃相接的一瞬间爆发开来,横扫整个山林,惊起飞禽走兽无数。
  两只异兽疯狂撕咬,虞人殊和沈言随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飞沙走石、天地为之变色,
  江朝戈费力地爬到孟升身边,“孟老,孟老!”
  孟升剧烈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黑血。
  江朝戈咬紧牙关,“这毒要怎么解?”
  孟升摇摇头,“我修为不够,解不了。”
  “我带你去找厉害的魂导士!”
  孟升一把抓住江朝戈的胳膊,力气竟大得惊人,“小江,没用的,肥遗的毒非三阶魂导士解不了,我连一阶都不到……你在方圆百里都找不到三阶魂导士。”
  江朝戈眼中充满血丝,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孟升轻声道:“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有意利用你,只是你魂力微弱,实在难当大任,所以我才想……把炙玄刀给真正能发挥其实力的人,但我……咳咳……绝对不会害你。我不告诉你结契的事,是因为,一旦你和炙玄结契,除非你死,其他人再不能用炙玄刀,你的性命就更加危险了。”
  江朝戈哽咽道:“孟老,我相信你。”
  “我本来……”孟升一阵咳嗽,口中黑血不断涌出,看上去触目惊心,灰白的胡须早已经被血染成了黑紫色,他目光浑浊,看上去命不久矣。
  江朝戈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他双眸一片赤红,他恨自己无能,炙玄说得对,他就是个废物,他连这个世界唯一善意对他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本来……要带你去北方,那里有同样来自我们世界的同伴……咳咳咳咳……如果你能逃过此劫,你就去找他们。”
  “孟老……”江朝戈抓住他的手,“孟老,我只认识你,你别死,剩下我一个人,我真的……”他不想变成一个人,他是如此没用,无法保护自己,也无法保护想保护的人,这个世界这么陌生、这么凶恶,他带着炙玄刀,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带着一箱珍宝,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如果孟升死了,他真不知道还能信任谁。
  孟升反握住他的手,“你一定要……想办法去北方大凉城,找一个叫王勤的魂器师,他……咳咳……会帮你。”
  江朝戈僵硬地点了点头。
  孟升把江朝戈的手抓得越来越紧,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突然,江朝戈感觉到一丝丝魂力正进入他的身体,他惊道:“孟老?!”
  孟升虚弱地说:“我把……所有魂力都给你,你至少会有三级魂兵使的实力,这也未必能保住你的命,但聊胜于无。”
  “不行,你现在全靠魂力支撑……”
  孟升摇摇头,“肥遗毒已经进入心脉,我活不了多久了。召唤炙玄,虽然你们未结契,但也许他肯帮你,你记住,炙玄刀会不停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但也是你唯一的希望。”
  江朝戈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眼泪对他来说是多余的东西,想不到还有人能让他落泪。他咬紧牙关,“孟老,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孟升的魂力源源不断地流入江朝戈体内,他感到身体是前所未有地充盈,内脏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疲乏的手脚也找回了力气。
  虞人殊正和沈言随殊死相斗,两只天级魂兽的厮杀声更是响彻整个夜空,就在这混乱的局势下,孟升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辛苦修习的魂力,全部转移到了江朝戈体内。
  孟升的脸庞如衰败的花朵般快速枯萎,灰白的头发一夕全白,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三十岁,江朝戈悲愤不已,嘴唇硬生生被他咬出了血,他拳头紧握,胸腔恨意汹涌。
  孟升用颤抖地手,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一块怀表,他声音苍老得如被砂纸打磨过,“小江,有一天……你回到我们的世界,代我……代我去找我家人……”
  江朝戈抓住孟升的手,哑声道:“一定……一定!”
  孟升的呼吸变得极为困难,他张大嘴,“小心炙玄……他……恐怕……”孟升眼角含泪,话未说完,瞳孔已慢慢失去了焦距。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轻轻阖上了孟升的双眼,他抱着孟升的身体,仰天大吼一声,声音悲怆而愤怒。他恨!恨他莫名来到这个世界,恨沈言随杀了孟升,恨自己不够强大!
  他轻轻放下孟升的尸体,起身朝炙玄刀走去。从未有过的充沛魂力在他体内流窜,为他沸腾的怒意添柴加火。
  沈言随已经明显落了下风,但还在苦苦支撑,虞人殊一把天戎锏使得虎虎生威,将沈言随逼得几乎无路可退。
  江朝戈拿起了炙玄刀,那把原本有些沉重的刀,此时轻如贴附在他手心,他看着在半空中的沈言随,目光狠毒,如狼似虎。
  和鹰极互相撕咬的天戎,因为中毒而体力稍显迟缓,给了沈言随可趁之机,鹰极爪飞掠而去,抓向虞人殊的前胸。
  虞人殊挥锏挡开,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踩着那诡异的步伐攻向沈言随,沈言随飞爪一甩,抓住了头顶的树干,身体荡出十数米开外,落在了地上。
  而江朝戈,就在他不远处。
  “沈、言、随。”江朝戈咬牙切齿,“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沈言随惊讶地看向他,“老头把魂力给你了?!”
  虞人殊叫道:“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江朝戈吼道:“你们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刀——”他将魂力注入炙玄刀,刀身发出强烈地白光,一股庞大的冲击力以江朝戈为中心扩散开来。
  两只天级异兽停止了厮杀,他们庞大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眼中同时染上一丝恐惧。虞人殊和沈言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那让人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究竟是什么!
  “炙玄——”江朝戈大喊:“帮帮我——”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遮月、雷声大作,天地瞬间变色,山林间回荡着风凄厉地嘶吼,飞禽走兽疯狂逃窜,下一秒,一股浑厚之气席卷大地,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土地崩裂,草皮漫天飞扬,整片山林如末日降临。
  虞人殊吼道:“异界人,住手!”
  天戎冲了上来,一把叼住了虞人殊的衣领,“快走!”
  “天戎,那是什么!”
  天戎无暇跟他解释,拽着他就跑。
  江朝戈的身体剧烈颤抖,他感觉自己要被这把刀吸干了!不只是魂力,还有血液、骨骼、皮肉,好像都要被吸进了刀里,他心生恐惧,无法想象自己究竟是在召唤什么!他也想“住手”,可他已经停不下了,现在不是他在灌注魂力,而是这把刀要把他吸干!
  轰然巨响,如一道闷天雷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脚下的大地颤了一颤。借着微弱的月光,江朝戈看到自己被笼罩在了一片小山般大的阴影中,他知道,在他背后,有一个庞然大物,在那巨大的压迫感下,他几乎无法呼吸。
  虞人殊和沈言随满脸恐惧地看着他背后。
  一道傲慢地声音响起,“你总算有点用了,废物。”
  江朝戈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他僵硬地、缓慢地扭过了头去。
  第 17 章
  江朝戈身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
  通体漆黑,身披硬鳞,头似雄狮,身如麋鹿,爪若猎鹰,后缀龙尾,头顶冲天独角,周身染着烈烈火焰,一双灿金色瞳眸流转间有俾睨天下之威,那雄浑之势仿若碧落黄泉唯我独尊,生灵万物都要在其脚下臣服。
  麒麟!
  江朝戈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看着那小山般的上古异兽,眼睛发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炙玄?那个他单手抱着到处闲逛,见什么要什么的熊孩子?
  炙玄瞥了江朝戈一眼,“吓傻了?”
  江朝戈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仰着脖子,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异兽,脑子里嗡嗡直响。
  炙玄抬头看向前方,天戎和鹰极都本能地叼着自己的魂兵使往远处逃去,“你让我帮你,好吧,看在酒的份儿上。”炙玄一跃而起,庞大的身体在江朝戈头顶掠过,朝鹰极和沈言随追去。
  随着炙玄每一次的跑动,大地都不堪重负地颤抖,他的身体化作一道黑金流星,眨眼间就追上了鹰极。
  沈言随脸色惨白如纸,眼看已是躲不过,奋力扔出飞爪,抓住了一颗大树,从鹰极身上弹了开来。
  炙玄张开嘴,烈焰伴随着咆哮喷涌而出,将鹰极半边身体淹没在了火海中!
  鹰极凄厉地惨叫划破夜空,身体从半空摔落在了地面。
  炙玄一爪子按住了鹰极的蛇身,厉声道:“孽畜,敢在我面前撒野!”
  下一秒,鹰极的身体消失了,沈言随召唤出了一只大鸟,试图逃走。
  炙玄往前追去,腹部颤动,眼看就要再次喷出火舌,将沈言随和那大鸟烧成灰烬,可就在这时,他的动作顿住了,身体陡然矮了下去,他大骂道:“混蛋——”
  江朝戈眼看着炙玄魂力不济,沈言随消失在了夜空中,他双手撑地,头颅沉重地垂了下去,大脑一片混乱。
  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地脚步声,很快,一双黑色镶金边的靴子停在了自己面前,江朝戈心跳如雷,盯着那双靴子,视线有一瞬间地恍惚。
  突然,靴子抬起了一只,一脚踩在了他肩膀上,傲慢地声音在头顶响起,“废物,连我真身都支撑不住。”
  江朝戈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动。
  那只脚从他肩头移开了,转而勾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
  江朝戈顺着那修长的腿一路往上看,对上了一双灿金色瞳眸,那双瞳里有着熟悉的冷傲和鄙夷,只是不再是三岁幼童,而是个年约二十的高大青年,一头坠地的乌黑长发,唇如涂丹般殷红,容貌俊美绝伦,尊贵宛若天神,这样摄人心魄、让人不敢直视的美貌,江朝戈此生从未见过。
  江朝戈眯起眼睛,“炙玄……”他还想说什么,却觉得浑身脱力,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渐渐模糊,只有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始终清晰不已……
  江朝戈做了一个梦,是个很遭罪的梦,他梦见自己跑在火焰山里,身体热得发烫,流汗不止,整个人都快要被烤熟了,他实在热得不行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最先入目的,是一头乌黑的头发,那头发浓密且长,散得满床都是,顺着头发往上看,是个线条优美地下巴,江朝戈怔愣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抱在一个热乎乎的怀里,热得他浑身大汗淋漓,跟蒸桑拿似的。
  他猛地推开了那灼热的胸膛。
  炙玄睁开了眼睛,看着江朝戈,不高兴地说:“找死是不是,我还没睡醒。”
  江朝戈张大了嘴,看着赤着上身和他相拥而眠的炙玄,脑袋跟被捶了一样,半天反应不过劲儿来。
  炙玄坐了起来,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真傻了?一句话都不会说。”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你干嘛抱着我睡觉,热死我了。”其实他有更值得担忧的问题想问,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先问出的居然是这个。
  炙玄皱起眉,“明明是你要抱着我睡觉。”
  江朝戈在内心咆哮,那时候你才三十来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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