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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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诊脉
  “启禀陛下,外头凤仪宫掌事宫女倾璐求见陛下。”
  寿康宫前殿上,少翊负手而立,右眼皮却总是跳个不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一众太医们围在殿上,你一句我一句,众说纷纭,这边几个说是热毒入侵,那边几个又说是年迈体虚,几个年轻的主张用猛药压制,随后再温补,几个年长的却说虎狼之药实在伤身,太皇太后年迈不宜使用。
  就这么这边说说,那边谈谈,吵得少翊脑子都开始疼了,刚想出声叫她们都闭嘴,就见殿外走进来一个小宫娥,温声通报,声音不高也不低,却让整个殿上的所有人都听清了。
  “叫她进来。”少翊轻蹙双眉,扫视了一圈太医们:“还有你们,都给朕安静些,自个儿商量去,得了统一的意见再来告诉朕,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百姓的集市呢。”
  “臣惶恐。”太医们跪拜在地上,颤抖地不敢抬起头,都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懂的也只是药理,胆子都很小,被少翊这么一说,连忙全都噤了声。
  少翊甩开衣袍,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倾璐脚步急促地往殿上走来,她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即就道:“奴婢恳请皇上,救救皇后娘娘。”
  少翊地心猛地一跳,他一跃而起:“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原本是要去寿宁宫协助太后娘娘的,但肩舆刚走到一半,德福公公就过来说请皇后娘娘往寿康宫去,肩舆临时调转了方向,从去锦宫门口过来,却不想路上不知怎的,四个抬舆的小内侍脚下一滑,皇后娘娘从肩舆里摔了出来。”
  倾璐的话音刚落,殿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特别是几个太医,把自己的头低地更低了,唯恐被皇帝点到名。
  太皇太后的身子还好拖延上一些时候,一时半会儿的怪罪不到太医身上,可谁知道皇后娘娘这一摔,会摔出个什么事情来,若是十分严重,自己又被陛下点了名过去,没能……
  那还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到时候怪罪的,只有自己这个医术不精的太医。
  所以要说太医也不好当了,后宫中争斗不断,尔虞我诈,各宫娘娘们的身子有什么闪失,全是太医的错儿,想要保住饭碗保住命,就跟登天一样难。
  而少翊呢,他想都没想地就从上头走了下来:“皇后现在人怎么样?请了太医过去了吗?人在哪里?带朕去。”
  倾璐抬起头,眼中又蓄满了泪水:“娘娘当时撞到了头,流了好多血,奴婢也不知道娘娘现在怎么样了,太医院的太医尽数在寿康宫这儿替太皇太后娘娘看诊,奴婢不敢随意过来请走,德福公公说穆大人刚换了班,要出宫门,已经追过去了,倾墨守着皇后娘娘,正在去锦宫里头,皇上救救咱们娘娘吧。”
  她哽咽着,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倾墨说这事儿来的蹊跷,平日里谁会去在意去锦宫门前的路,咱们扶娘娘起来的时候,也觉得那路十分湿滑,小内侍们又抬着肩舆,怎么会走得稳路,定是有人设计要谋害娘娘啊。”
  “这事儿容后再议,朕这就去去锦宫看皇后。”少翊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连肩舆都没叫,径直往殿外走,倾璐抹了一把眼泪,连忙跟了上去。
  男人的脚步本就比女子快,更别提是焦急快步的少翊了,倾璐无法,只得犯了宫规,小跑着跟了上去。
  还没走出几步,后头就跟来了皇帝的肩舆:“陛下,陛下您等等,奴才们抬舆过去吧。”
  “都给朕滚。”少翊连头都没有回,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倾璐跺了跺脚:“赶紧回去,耽误了皇上正事儿,你们担当得起吗?”
  那四个小内侍缩了缩脖子,只好又把肩舆收了回去。
  去锦宫原本离寿康宫是有一段距离的,毕竟是冷宫,总是建在皇宫里最偏远的地方,而少翊却不知疲倦地走着,随后更是跑了起来。
  路上的宫人们惊奇地看着失态的皇帝,却也不敢不行礼,太皇太后还在寿康宫里头睡着,皇上怎么就这么焦急地往冷宫的方向去了。
  难道冷宫里又有哪个妃子要飞上枝头了?不应该啊,当朝的妃嫔里头,还没有被贬入过冷宫的呢,皇上这到底是去干什么啊。
  不知过了多久,去锦宫三个大字终于映入了少翊的眼帘,宫门口站着的赫然是那个老宫女。
  她见着了陛下,吓得连魂都没有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抖着:“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这去锦宫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一日里迎来了帝后二人。
  哎哟我的妈呀,这是哪儿的青烟冒错了呀,从前若是不是怕去了别处,虽说有盼头,但后宫争斗,唯恐被卷了进去性命不保,才塞了银子,硬是要被分来这去锦宫。
  同一批的宫女们都嘲笑自己愚昧无知,没几年,还不是一个个全都随着主子们去了,更有的主子们还没失宠呢,就因为心眼儿大,被随意冠了个罪名,扔去了乱葬岗。
  自己这儿虽说不风光,但好在无人问津,来的也是痴痴傻傻的废妃废嫔,随意自己处置,还不是自己最大,想干嘛就干嘛。
  刚觉得好日子才开始呢,怎么就,怎么就!
  老宫女害怕地闭了闭眼睛,觉得今儿自个儿是不是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少翊看都没看她一眼,连叫起的功夫都没有就直接往里头走:“倾璐,哪一间?”
  倾璐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喘着粗气道:“皇上,这边!”
  少翊看准了方向,直接迈开大步子,跑了进去,一把推开了屋门,屋子里头已经站着了穆太医和德福。
  二人见了少翊,都作势要请安,被少翊拦了下来:“免免免。皇后情况如何?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路上湿滑,什么撞到了头!”
  穆南正在收拾自己的医箱,他拱了拱手,缓声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的额头被硬物撞击,才会流血不止,臣方才已经为皇后娘娘诊断过了,伤势看着吓人,实则倒也还好,皇上不必担心,臣这就开了药,让倾墨姑娘去御药房取。”
  少翊拨开蹲在床边的倾墨,亲自上前拉过盈之的手,搭了上去,几分钟后又转过她的头,仔细地查看着伤势,包括捏开她的嘴,看了看舌苔的颜色。
  他的动作纯熟,手法老练,看呆了一旁的倾墨和德福,皇上什么时候还学会给人看病了,难道也是书上看来的?
  娘娘常说书上自有颜如玉,书上自有黄金屋,可没说过书上还能让人自学医术,瞧着还不必穆太医差啊。
  少翊已经无暇顾及二人的想法了,他就这么倒腾了好一阵子,才松开了盈之的手:“穆南,你觉得可会撞到了脑子,有什么内伤?”
  “这臣也不敢肯定,但是有淤血是正常的,一切还要等皇后娘娘醒来,臣才能继续诊断。”穆南见怪不怪地回了少翊的话,他难得有心思勾了勾唇边,“皇上自个儿也有诊断,何必再问臣呢。”
  少翊面色怪异地清了清嗓子:“胡说什么,朕只是……只是一时心急,查看一下皇后的伤势罢了,倾璐倾墨你们二人好生照顾好皇后,等皇后醒过来,再来给朕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遵旨。”倾璐和倾墨二人心里也没有底,终究是自己伺候的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就算是砍了她们二人的头,也是不为过的。
  而且皇后若是真有什么闪失,她们宁愿就这么陪着皇后一起去了,主仆十几年,早就超越了原本的感情了,皇后娘娘待自己这么好,就算去了地府,也是要报恩的。
  二人这么想着,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少翊其实自个儿心里已经有了底,但还是心疼盈之,他叹了口气,这才有了心思打量着这屋子:“这是谁的屋子?”
  “回皇上的话,是去锦宫掌事姑姑的,奴婢们当时实在没有办法了,若是将娘娘抱回凤仪宫,怕路上耽搁的路程太久,只能现将娘娘送来了最近的去锦宫。”
  倾墨缓声说着,复又言,“去锦宫陈设老旧,又多有疯癫的废妃废嫔,奴婢们实在不敢将娘娘送进别的屋子,就只能请掌事姑姑腾了屋子出来了。”
  少翊转眸,望了一眼门外的老宫女:“就是她?”
  “正是。”
  “她倒是会享受,朕方才进来一路,看到的屋子都破旧不堪,就她这间,倒还干净雅致,一个奴才,住的比主子都还好。”少翊随口说了句,声音并不大,却让门外的老宫女听了个仔细。
  老宫女吓得差点尿了出来,连忙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恕罪?朕还没心思治你的罪,一切等皇后醒过来,朕再行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不爱我了tat只有两三个小伙伴粗来跟我缩话!
  ☆、第52章 倒退
  少翊没有再离开去锦宫,即使寿康宫那儿传了人过来一遍遍地请,即使寿宁宫那儿太后娘娘左右为难,不知典礼该如何展开,又觉得帝后二人委身去锦宫实属不妥,也派了人过来请。
  少翊依旧稳稳地坐在老旧的床榻边,一步也不曾离开,九月十九毕竟是靖国的大日子,皇后娘娘受伤的消息却被少翊压了下来,并没有传了出去。
  典礼总要举行,少翊总要出席。
  夜幕降临,太后娘娘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派人来请了,少翊咬了咬牙,看着床榻上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的盈之,又回望了一眼跪在殿上的宫娥。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去告诉太后娘娘,朕随后就到,至于皇后……你就说皇后今儿犯了旧疾,实在无力出席,旁的留着等朕来了再说。”
  “奴婢遵旨。”那宫娥明显是松了口气,唇边的笑容也大了许多,好不容易完成了使命,请到了皇上这一尊大佛。
  少翊紧了紧捏着盈之的手,拂过她的柔夷,送至唇边,印下一吻,随即放了下来,细心地替她捏好被角:“倾璐倾墨,你们二人照顾好皇后娘娘,若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通报给朕,明白了吗?”
  “奴婢们明白了。”二人点点头,互相对视一眼,穆南还留在去锦宫里不曾离去:“还有你穆南,皇后醒来,一切如常了,你再回去,朕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穆南难得地没有调侃少翊,他行了个礼:“臣遵旨,皇上放心去吧,九月十九是大日子,马虎不得,没有了皇上,这典礼还如何举行。”
  “是呢,娘娘已经去不成了,若是皇上也不去,到时候人心惶惶,让娘娘知道了,也会是担忧的。”倾璐轻轻地开了口,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穆南,立刻收回了目光,双颊微微有些泛红。
  倾墨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无奈地摇摇头,附和了声:“这里有奴婢和倾璐守着,皇上您放心吧,穆大人不是也说了并无大碍吗?”
  “也只有这样了,朕一结束,就回来看皇后。”少翊点点头,带了德福转身离去,临到门前,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床榻上的盈之一眼,不知是对盈之,还是对屋子里的宫人们说:“等我。”
  倾璐和倾墨二人面面相觑,只得跪□子恭送皇上的身影。
  屋子里再次回归了平静,只有倾墨绞帕子的声音和盈之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屋子里越安静,就衬得屋外越不安静。
  放在少翊在的时候,不知是否真的有阳气压制的道理,冷宫里的妃嫔没有一人发出古怪的声音,可这会儿子,啼哭声尖叫声和痴笑声渐渐传了过来。
  甚至还有二人争执吵闹的声音,细细听来,居然是先帝的妃嫔,神志不清还在蓄意争宠。
  二人皆是浑身一凛,倾璐下意识地往穆南看去,只见他正襟危坐,时不时地往床榻上望一眼,看看盈之的情况,手里捧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医术,容色镇定,并没有被门外的声音所扰。
  可姑娘毕竟是姑娘,二人听久了,越来越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对老宫女道:“能不能让门外的人停停,这听着怪吓人的,也打扰皇后娘娘歇息啊。”
  老宫女哎哟了一声,连连摆手:“这奴婢可真难从命,别的倒还好说,就那个骂的最凶的,奴婢都惹不起。”
  “此话怎讲?”倾墨皱了眉头,问了出来。
  那老宫女拍了拍胸脯,撩开袖子道:“看到没,这还是让那疯子给咬的,那女疯子谁都不认,见谁咬谁,你以为那二人是见着面在吵呢,奴婢也不知这两人有什么过节,先后被送了进来,隔着一道墙,没到这个时候还能吵起来。”
  她顿了顿,复又言:“奴婢不是没去制止过,喏,这就是结果。疯子的力气还惊人,一两个小内侍根本压制不住她,奴婢这儿又是去锦宫,不是什么延禧宫,哪儿有那么多人手,只能仍由她闹着了。”
  “可这么闹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一会儿若是娘娘醒了,也听她这么个骂吗?那岂不是脏了娘娘的耳朵,再者言,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像是指着寿宁宫骂啊。”倾璐撇撇嘴,硬要那老宫女想出点儿办法来。
  老宫女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们放心,这女疯子骂累了,也就睡了,估摸着就这会儿子了,娘娘醒过来的时候,应是听不着的。这疯子的话,姑娘您也信啊?老奴在这去锦宫见多了,指着哪儿骂的都有,进来的全是神志不清的人,说出来的话儿做不得数的。”
  “那……”
  “哎哟我的好姑娘哎,就听奴婢一句吧,哎,你听,这不是消停了嘛。”说这话儿呢,那头的声音果然淡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倾璐张了张嘴,最终也只好作罢,她刚打算取一块新帕子递给倾墨,就见盈之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以为自个儿是看花了眼。
  可不过一会儿,盈之的手再次动了一下,她立即丢下手里的东西,也顾不上什么娇羞不娇羞的了,拉了穆南起身往盈之的床前走:“穆大人,穆大人,娘娘的手动了!娘娘的手动了!”
  穆南被她这么一路莫名其妙地拉着,这才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失笑,却也不敢马虎,细细地拉了根红线诊脉:“恩,脉象上来看的确是该醒了,你们二人好好守着皇后,不消一炷香,娘娘应是会醒过来,若有何异样,随时来告诉我。”
  “……好,奴婢知道了。”倾璐这才发现自己拉着穆南的手,连忙甩开,低着头脸红地不像样子。
  果然如穆南所言,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盈之就睁开了眼睛,起初还没有焦距,渐渐地才恢复清明,她先是眨了眨,随即环视了一周,哑着嗓子道:“这是……”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倾璐猛地从床榻边跳了起来,额头还撞上了床梁,她傻傻地笑着,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道,“我去告诉穆大人。”
  倾墨也笑着点点头,搀扶着盈之靠了起来,又细心地说道:“娘娘,这是去锦宫,娘娘今日在去锦宫门前摔了一跤,昏迷了过去,穆大人还在外头守着呢,娘娘您可有觉得哪儿不舒服的地方吗?”
  “去锦宫?”盈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却牵动了伤口,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娘娘您小心。”
  盈之抿着唇边,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本宫无大碍,咱们快些回去吧,若是晚了,只怕传到玉贵妃那儿,又是一阵嘲笑,本宫今儿受了这伤,免不得就是她的主意,她身边那个宫人的底细你查清楚了吗?”
  倾墨听盈之说了这一番话,手往后缩了缩:“娘娘您在说什么呢?什么玉贵妃?咱们宫里没有玉贵妃啊。”
  “没有?”盈之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怎么会没有,就是那个苏氏清雨啊,皇上心尖儿上的小妖精,连本宫一半的权都夺了过去,本宫一个皇后,在这后宫里,一点威严都没有,处处制肘,事事都要过问于她的那个玉贵妃啊,倾墨你怎么了,连她都记不住,你也摔坏了吗?”
  倾墨用力地摇头,心里一阵害怕:“娘娘您说什么呢,苏小主如今是恪才人啊,还是皇上亲自贬的,怎么会是玉贵妃,皇上与娘娘伉俪情深,哪儿有设立过什么贵妃,最大的也就是钟昭仪娘娘了,昭仪娘娘虽说给您添了堵,可也万般没有分您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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