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病获殊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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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康熙回宫,容若与常宁闲步出清宁宫秋水阁,小安子远远地将马牵过来,常宁的随身侍卫也一同过来,二人翻身上马,侍卫仆从随在身后。
  容若坐在马上,一声不经意地轻叹引来常宁一阵促狭低笑。
  “你笑什么?”容若不解,私下他与常宁的关系早已越距,不讲皇亲国戚,有话便直截了当问出口。
  “你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将那一首词给了她。”常宁黑豆小眼眼睛眨巴两下,看着容若悠然说道。
  常宁不提此事还好,提起来容若越发眉心深锁,按压不住心中烦扰道:“你是何等精明之人,就看不出皇上对怀儿……”
  说到此,容若说不下去,也不必说下去,以常宁的精明,或许在他之前就已经知晓了。
  常宁却伸出一根指头点着容若说:“你可真是当事中人,方寸皆乱!”
  容若闻听常宁此言似话里有话,轻磕一下马镫趋近问道:“此言何意?还请明示!”
  常宁摇头慨叹:“我要是怀姑娘,早不理你了,亏得她今日还给你留着一份薄面。”说完,转过脸看看容若,见他仍是满脸的不解。
  常宁抬眼看去,浓荫迎地处已到了他所居的归雁阁。
  “走吧,到我的舍下浅酌几杯如何,今晚正是把盏临风的好天气呢!”常宁浅笑相约。
  容若原本也无心歇息,便催马与常宁并辔进入归雁阁中。常宁命小厨房略准备几个下酒菜,温了一壶酒设了薄席在雁落亭内。
  雁落亭原本是一处水榭,八面做了镂空雕花的木窗,全部打开窗扇便如亭子般通透因此便取了亭的名字,因今夜夜风微骤,只开了临湖的四扇,只见墨色的湖边柳丝曳曳,湖面上荷叶摆摆,虽然夜风飒飒清萧却也别有一番韵至。
  常宁把盏为容若斟满杯中酒,二人浅斟慢酌,边饮边叙谈。
  “你刚才所说,我愿洗耳恭闻其详。”举杯,仰脸一饮而尽杯内汤酒,容若问道。
  常宁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唇边黝黑的八字细须髯,浅笑道:“你心中该明白怀姑娘的意思。”
  容若闻听诧异不解,举杯望着常宁。
  常宁轻叹:“你向来心细敏感,怎么今日却听不出她话外之音?她的‘一片冰心在玉壶’表露还不够明白吗?”
  经常宁这如醍醐灌顶的一提,容若突然大悟,忍不住在心中谴责自己心思何等粗陋,连她这番苦心都悟不透。
  常宁继而说道:“不是我偏袒怀姑娘,你那首宫词,却是伤着她了,你见她此般境况,比前些日子清减憔悴许多,今日乍见她,连我都诧异不已,细想来,必定是因你的缘故。”
  容若耳中听着常宁讲话,也不开口搭腔,只自顾自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
  “怀姑娘木秀于林,本不是她的错,宝珠深埋也必释璀璨之色。更何况,她如今身居宫中,若只顾着遮掩自身华彩,又如何在宫中立足?”常宁反问容若一句。
  见容若深思不语,常宁举杯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当今圣上正直华茂盛年,且志气蓬勃,也可称谓明识之君,被怀姑娘的惠质吸引也实属情理之中,你不能将这些算在怀姑娘身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连我与梁汾私下闲聊起怀姑娘,也无不敬慕,此乃人之常情,并非怀姑娘有意眷顾皇恩,如你诗中所云‘承君恩’。”
  常宁说至动情,忍不住打开话匣直言:“事实上,怀姑娘在旁人眼中,现下备受圣眷,先是陪伴太皇天后诵经礼佛,紧跟着又是月牙公主的公主师,至于风闻的圣眷就不说了。但,其实她的日子也未必舒心。”
  常宁说到此,略停顿片刻,容若为其杯中斟满酒,二人共饮一杯,常宁沉声道:“后宫那块地界儿何时清净过?你我虽在前朝,可眼见耳闻还不够多么?旁的且不说,咱们只说月汐凝岚殿的茶宴大会上,红泥炉爆燃一事,就说明已经有人盯着她了。”
  容若闻听眉心骤然蹙紧,虽然他也有怀疑,并细细思索过此事源末,但内心却一直纯然地期望这件事发生在怀袖身上只是误会一场。
  正如常宁刚才所说,容若又何尝不知后宫之中的暗流汹涌,嫔妃之间的面和心背,他只望早日完成手中编纂,可趁邀功之机将怀袖接出宫中。
  怀袖性情高洁犹如绿波中的芙蕖,不能被卷入那些肮脏的泥泞之中!
  酒过三巡,常宁渐露出微醺态,口中话语开始含糊不清,而此时的容若却异常的清醒,唤了常宁的随身太监将其扶回寝殿内歇息,容若牵马出了归雁阁。
  一夜的紧风吹散了漫天浓云,天边已渐泛出鱼肚白,他心虽然经由怀袖那一句“一片冰心在玉壶”无限开解,却也为自己的鲁莽行径而懊悔不已。
  仰望天际,云边一抹上玄月渐渐变得透明如絮,容若忍不住轻吟道:“曲栏杆畔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心中暗道:我万不该疑她心生变故,只望寻机表明心境才好。
  可事情往往天不从人愿,容若如此想时,待回到自己所居馆院不多时,却又圣旨传来,命其即日起身赴江南出公职。
  容若无奈,只得赋命即刻起身,先回了京城略做准备,后从京城出发奔江南去了。
  缓缓撩开沉沉的眼帘,新阳漠漠泼洒在镂空雕花的床幔上,映在梨花白的床幔上清清浅浅的数缕光晕。
  鼻息间药香和着清凌的馥韵细细飘散在空气里,怀袖醒了醒神,用手臂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手臂内侧牵动出一阵酸痛蔓延至周身,头有些眩晕,合目定了定神,才向屋内打量。
  “姑娘醒了!”映雪正将煎好的汤药倒入青瓷碗内,听见动静,回身搁着碧纱橱隐约瞧见怀袖正撑身坐起。赶忙放下煎药的汤罐,跑到怀袖床边,伸臂轻轻揽扶住怀袖的身子,将一个大迎枕垫在怀袖背后,将她的身子靠在迎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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